近日天气转凉,宋莘莘更喜欢从早到晚窝在宫里恨不得不动弹一下,唯一能让她提起兴趣的只有那两株越养越奇形怪状的野草。 大概是因为宋莘莘坚持每日护养,两个原本干枯耷拉的小东西最近长势喜人,从手掌高的小苗直窜到有人腰高,卷曲的叶片舒展开,上面竟爬满细密浅淡的纹路,顶端生隐约的红色星点,不得已,宋莘莘把它从盆里挖出来,连着土移到院子的花圃里,仔细观察了两天,并没有发现它有蔫吧的征兆,这才放下心。 “殿下,这……长得好奇怪啊。” 春分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或者草,想问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直到宋莘莘给它们起了名字——长青和长生。 明狰过来替令明帝给宋莘莘送诗集,手中长刀尾端不留神碰到了长生长得最大最招摇的一片叶子,直接被恰好看见的宋莘莘一把推开: “别戳坏了,这可是我的宝贝!” 明狰茫然,春分无话可说,祁如老老实实接手打理草叶,终于放心下来的宋莘莘这才注意到明狰拿着的书,小小的脑袋上大大的问号:“父皇让你送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只能说看得懂,但实在对看书,尤其是诗词古籍没什么兴趣,令明帝分明是知道的。 “嗯,书。”明狰还是老样子,但走进前厅自己找地方坐下后,挥退下人,只留宋莘莘,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开书,取出书页中夹着的半张纸。 接过东西,宋莘莘一瞥就瞪大了眼睛:“父皇是什么意思?” 不揣测圣心是基本,明狰也并未多说,交了东西喝一口茶,拿上自己的刀起身就要离开,最近令明帝总吩咐他做一些很浪费时间的事,明狰想跟他谈一谈,不愿意再因为一下没有意义的事情牺牲自己的练功时间。 他的右手最近很不对劲,下意识换手执刀,甩了下手腕。 看明狰要走,宋莘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他。 其实从他一进来宋莘莘就发现了不对,这人气息变得更肆意了,曾经那种内敛感消失了大半,他有些控制不住刚开始接触修炼的真气,连头发丝都在隐晦的浮动。 教导他,或者纵容他自己摸索,宋莘莘略一犹豫,最终选择揠苗助长,从未接触过炼气的人自己从头摸索,太慢了,宋莘莘却有些急切,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明狰能走到什么地步。 “阿狰。” 身后轻软娇俏的声音叫住明狰,他满脑子还都是怎样让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真气为自己所用,停下脚步回头的动作略有一些僵硬:“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宋莘莘将自己垂落在侧脸的碎发抚回耳后,脚步和缓,提着裙摆向他走近,垫脚尖抬起手,指尖触摸到明狰覆在下半张脸上有些硬挺的面遮边沿,只是碰了一下,在明狰隐晦的抗拒下,转而指尖点上他的眉心,属于此生君的浩瀚真气顺着指尖,丝丝缕缕过度进明狰的灵台,触到一层屏障时,真气化为宋莘莘手指的模样,一下、一下轻叩。 “顺从我,阿狰,打开你的灵台。” 距离太近了,她的声音似乎回响在脑海最深处,明狰最开始维持着自保本能下意思试图抵御,却被她轻轻软软的声音轻而易举穿透屏障。 她无孔不入。 “是,殿下。” 属于宋莘莘的真气看似丝丝缕缕虚无缥缈,明狰却能清晰感知到来自其中如山岳般浩瀚磅礴的强横,而且,她似乎也正被什么限制,那股令人生畏的彭拜被死死压迫在虚无的表象中无法透出一分半点,只剩柔和。 发丝般柔软的真气穿过明狰的每一寸脉络,随剧烈的痛苦凶猛的穿透一层又一层愈发厚重严密的屏障,短短三次而已,明狰已然冷汗密布。 宋莘莘从始至终都在观察明狰,看他被冷汗打湿的眉眼,和衣衫包裹下正在细微痉挛的紧致的皮肉和骨骼,破奇经八脉每一寸转都是致命的,冲破屏障的同时,宋莘莘还分出一部分真气在为他拓宽经脉。 这段时间,明狰自己感知着上次宋莘莘留在他掌心残存的气,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汇聚了一些在掌心,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控制真气,以至于那一团气全部拥堵着,更将本就不够坚韧的经脉撑破出裂口,所以他才会急躁,然后更加急切,陷入并不算好的循环里。 这种情况宋莘莘从前称为走火入魔,不过明狰情况稍好一些,还能控制。 第三道拥堵的经脉冲开,宋莘莘先不再继续,转而以真气在明狰的身体之间游移,带着他掌心那一团陌生的气一遍遍游走在经脉之间,修护每一寸破裂或单薄的脉络,也带他一起寻找他的方向。 “阿狰,跟着我。” 不再冲击屏障,明狰身上的痛苦明显减轻,却以致脱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本能,只勉强清醒,感受着自己无力但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在娇弱的小殿下身上,被她轻而易举半拥在怀中,感受她的温和与柔软。 如果是另一个人,明狰或许强撑也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但…… “殿下……就到这里。” 他清楚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步,也清楚自己的逞强只会造成功亏一篑,宋莘莘笑着收回了手,属于她自己的那几缕真气却依旧停留在明狰的经脉中,缓慢替他修复着因为冲击而受损的地方。 “好。” 祁如打理完院子里的花,洗净双手要给宋莘莘煮茶,却没想到,意外看到了两人在前厅依偎的模样,也只愣一瞬,很快重新挂上温和顺从的笑,迎着宋莘莘看过来的清冷的视线,躬身退开。 宋莘莘看到了他,却懒得理会,只将陷入浅层昏迷的明狰扶正,一指轻盈在他耳后点上,瞬间的寒凉唤醒他试图休息蕴养的意识。 “阿狰,回去休息吧。” 明狰看她,自己还被她细瘦柔软的手臂半拥半扶,很难想象她的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庞大的力量,不敢深思,拄长刀撑力退开一步,低头应声:“是,殿下。” 春分只见难得看起来十分疲乏的明大人独自离开长宁苑,视线追随他依旧挺直的背影至再看不见,才走进前厅,低惊一声,慌忙上前扶起撑着桌案急促喘息的宋莘莘。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