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破绽,最终指向了东宫长史孟鹤松。 可见,背后暗中帮助程家的人,是太子一系。 换句话来说,利用程邕设局、乃至暗地里一直对付长定公主府的,是太子。 对这个结果,姜晅其实颇为诧异,因为他想不到太子这么做的理由。 郑吉对此,接受得还好。 其实,朝中有胆子还有能力对付她的,无非是那些人,太子自然在其中。 虽然此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是太子,但知道是太子……好像也没有多少意外。 至于理由,就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已经出手对付她了。 若不是窦士远说出登无忧、若不是凤句将计就计用登无忧将太子卷进去,想必太子一系官员也不会露出破绽。 如此,二舅舅就查不到孟鹤松那里了。 姜晅看了看郑吉,好奇地问道:小九,为何太子如此容不下你?莫非,他早就知道你有秉国之心? ……钱胜雪隐晦地看了自己二子一眼,发现对方神情坦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在场的都是至亲,但是她还是眸子一沉,淡淡提醒:显之,慎言。 秉国之心,此等话语,岂可出口?非到功成之日,便是鬼神都不能告知。 是,娘亲。姜晅肃然应道,心想这的确不能说出口,若再有犯,那就罚他袖中一直无银票好了! 郑吉眨眼笑了笑,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不知道二舅舅从何处得知她有秉国之心?她还从来没有和外祖父母、舅舅们提及过。 小九,不必多虑,没有人会想到。只是我们姜家能猜到而已。姜宝善补充了一句,让自己的外孙女儿放心。 若小九是个皇子,那么她掌率府、入武阁、选文武种种举动,必定早就让人看出她的心思。 但是,偏偏小九是个公主! 谁能想到,一个公主也有争夺帝位之心呢? 或者说,其他人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个公主,一个女人,竟然也会有登位的可能。 但在姜家人看来,女子这个身份并没有那么死固,况且郑吉并没有隐瞒,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 至于姜晅……他则是在江南道从秦胄口中知道郑吉的布局后,就隐隐猜到了的。 回到京兆之后,便更加确定了。 培养文武大臣,这需要数十年之功,若没有足够宏大的心志,为何她要那么早就在江南道官场布局呢? 姜家人能看得明白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叶蔽目。 郑吉身为女子,这个是遮掩其他人眼睛的树叶,更是覆盖他们内心的树叶。 只有放下内心的成见,摘出心中这片叶子,才能看得清楚了。 郑吉点了点头,道:外祖父,我不担心,我也不认为太子的针对是出于这个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一时半会也猜不到,不过…… 她话语一转,看向了姜晅,道:此次我来陶朱巷,便是为了此事,二舅舅…… 她正了正神色,道:本殿想请您把手头上的资财向东宫倾斜,最好……就连汇通堂的钱财也都倒向东宫! ?姜晅俊美的脸容满是疑惑:向东宫倾斜?这是什么意思? 本殿想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姜家已经投向了东宫。二舅舅、外祖父,这能做到吗? 发现郑吉已经换了称呼,姜宝善随即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殿下,这能做到。姜家会表现出来,会让所有人,包括宫中的人,都知道姜家的选择和态度。 听到这里,若姜晅还不明白,就枉他是姜家人了。 他半眯着眼睛,沉吟片刻,遂道:殿下,要让朝中人知道姜家的选择并不难,但这样,恐怕还不够。 是不够,但姜家做的,已经够了。郑吉笑着回道。 旁的事情,凤句已经去做了,她和姜家,便是为了配合凤句。 父皇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帮助太子吗?那就如父皇所愿,且看父皇心中会不会舒畅吧。 ~~~ 在永宁帝令内侍大总管薛恭去宣了口谕之后,随即东宫也派了人前去太傅府慰问。 去的人,还是东宫长史孟鹤松和太子詹事丞韩休,并且还带去了三马车的慰问物品。 太傅府有没有收下这些物品,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都知道了东宫对太傅府的礼遇看重。 也是,那是太傅府,杜太傅当年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如今其幼子即将进入太子詹事府,那么东宫势力更是如虎添翼了。 某些善于逢迎的官员,在宣政殿的早朝之上,还特地出列,对永宁帝和东宫的举动极尽称赞之能事。 将来东宫登基之后,有太傅这样的贤臣相助,国朝定会继续繁荣昌盛。 皇上为君为父之心,实在令人感怀至深!云云。 永宁帝高高端坐在帝位之上,听着这些奏言,眉目一片慈宁温和。 这些臣子倒是能看得出来,这正是他的用心良苦。 杜通之才若真的用来教导太子詹事府那些官员,那么将来太子登基就会少很多阻滞了。 能在宣政殿中站着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见帝王神色如此,更是卯足了劲儿去赞扬此事,一封封奏疏好像雪花似的,都飘进了紫宸殿。 刚开始的时候,永宁帝还愿意翻开看一下,心中还觉得挺高兴,但奏疏太多了,让他觉得有些不妥了。 中书舍人沈敬宗前来紫宸殿参议奏章的时候,接连翻开数本奏疏之后,内心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起身拱手道:皇上,臣有一言,不得不发,还请皇上允许! 准。 沈敬宗调整了一下气息,禀道:皇上,臣斗胆请问,可是皇上近日龙体欠安? 永宁帝神色沉了下来,淡淡看了沈敬宗一眼:何出此言? 刺探龙体情况,这沈敬宗,的确斗胆! 沈敬宗低下头,仍旧直言禀道:皇上春秋鼎盛,若龙体康健,何须这么早为太子考虑?储君储君,国之储也,如今皇上倾力为太子积势,故而臣会有此猜测。 永宁帝神色微变,他终于知道内心那一丝不妥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