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大舅母柳氏，三年前她得知夫死子亡，又被沈老将军代子写了放弃书，就去庵堂代发修行，长伴青灯古佛了。</p>
与她并步而来的是三舅母张氏，她得了放妻书之后就回了南州娘家，跟京城隔了千里，再无音讯。</p>
跟在后面的是京城沈府的老管家钱伯，年近七十了，老态龙钟，走路都有些不稳当了，此刻却连伞也不打，踉跄着朝城门口奔来。</p>
还有从前府里看门的李叔，庄上的庄头，厨房的烧火丫头……</p>
“父亲……”</p>
“小十。”</p>
“老将军……”</p>
“十姑娘！”</p>
众人穿过雨帘来到沈家祖孙面前。</p>
大舅母柳氏和三舅母张氏对沈老将军说：“父亲，我来接儿郎们回家。”</p>
“他们都回来了，我这个为人妻、做母亲的不能不在。”</p>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p>
沈老将军当年是怕沈家被皇帝厌弃，会连累几个儿媳和家中仆从，所以才把所有人都遣散了。</p>
原以为这辈子都无缘再见了。</p>
现在看到她们一个个都回来，不免老泪纵横。</p>
老将军别过头去，抬袖抹了一把脸，装作擦脸上的雨水，其实是在擦眼泪。</p>
“小十……</p>
“苦了你了。”</p>
柳氏和张氏走到沈若锦面前，红着双眼说道。</p>
“小十不苦。”沈若锦哑声道：“小十幸不辱命，把舅舅和兄长们带回来了。”</p>
柳氏和张氏等人听到这话，纷纷落下泪来。</p>
沈若锦原本有四个舅母，四舅母难产而死，二舅母性子烈，在得知夫君和儿子死讯之后，千里走单骑赶赴西疆，一头撞死在墓碑前。</p>
如今就只剩下出家的大舅母，和回了南州娘家的三舅母。</p>
她也没想到，带着舅舅和兄长们回家的这一天，能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p>
柳氏说：“一口棺木挤不下我们沈家这么多儿郎，来咱们把他们的牌位捧出来，让他们见见如今的京城是何模样。”</p>
“来。”张氏上前把棺材盖彻底打开，捧出了夫君和儿子的牌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p>
柳氏和管家等人全都照办。</p>
一个人捧两个牌位。</p>
沈若锦捧着二舅舅和四舅舅的牌位，走在柳氏和张氏中间。</p>
沈老将军推着轮椅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手捧牌位的儿媳和新妇梅映雪等人。</p>
沈若锦一行人刚走进城中，就看见无数百姓举着白幡、挽联，大喊：“沈家无罪！沈家人都是我大齐的英雄！”</p>
这些人的声音慷慨激昂，甚至一度盖过了狂风暴雨。</p>
沈家满门英烈。</p>
自有人记得。</p>
沈若锦等人走在风雨交加的街道上，虽是回京受审，但沈家祖孙昂首挺胸，一步步走过长街，像是要为身后的家人开出一条新生之路一般。</p>
半个时辰后。</p>
沈若锦与沈老将军带着沈家众人来到了宫门前，跪在滂沱大雨中。</p>
沈十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目光却坚定如初，她抬头，高声道：“沈家沈十，携沈氏满门，前来受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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