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那个舔着冰激凌的家伙这么开了口。 “好奇什么?”我瞥了他一眼。 “就是,为什么你跟我们聊起天就像认识了三十年一样,遇到冰激凌店的老板反而要像这样,”希利?比斯塔希干咳了两声,收起那股独属于他的匪气,让自己的眉目神色突然变得真挚,他的背恭敬地稍微躬下,“您好,三根冰激凌,原味的。嗯,谢谢。” “就是说嘛。”里约倚靠着长椅,右手松弛地搭在椅背上,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痞里痞气地斜视我。 “呃……怎么说呢,”我把冰激凌从嘴边挪开,拿在手里,“就是,对你们多少都有点了解,所以也算认识了一半吧。” “这是什么破理由啊。”里约轻轻用靴子踢了一下我的小腿。 “信不信由你。说来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休个假要到这种地方来找我?你不是刚刚结束据点建设来着?”我看着希利。 “怎么,我找不得你?”他逗猫似的挑起了眉。 “找不找是随便你……但是为什么,我必须知道。” “你知道吗?”希利突然严肃起来,他啃了一大口冰激凌,随后缓缓将冰激凌拿远,“萨科法,喜欢你。我让里约带我来这里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啊?” “啊?”里约几乎要从长椅上弹起来,他颤抖的瞳孔显示出他究竟受到了多么巨大的震撼。 “没错,”希利笃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上次你们任务结束回来以后,萨科法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里约兴奋地追问道。 “她说:‘他聪慧的眼神如此能让我的内心安定,他娇小柔弱的身躯如此让我着迷,他那种表面憔悴实际热情如火的气质,我不知用怎样的语言形容……’,她说这个的时候脸红了哦,真的!她还对我说千万不能告诉你,你看我多把你当哥们,这个也会告诉你……” “你他妈的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啊!”不知何时出现的奥瓦图将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希利的头顶,她的神色写满了鄙夷与恨怒。 “喂,这个可算是故意伤害同事哦?假如我把这事上报的话……”他不乐意地捂着头回头叫道。 “我说希利啊,你就是编段子也至少编的像点样啊,”里约扫兴地叹了口气,抱住自己的后脑勺,“萨科法哪会这么说话。” “我这不是故意让你们听出来我在撒谎嘛。不过,你觉得要是真有这事,萨科法会怎么说?”希利开怀大笑起来,刚才演出的不悦转瞬即逝。 “萨科法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智人啊。”奥瓦图冷哼了一声。 “确实,按她那种性格。”里约从长椅上跳起来,双腿在空中咔哒合拢一下,轻盈地落地。 “大家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一直没有加入谈话的云绫华此时终于开口了,“复兴者会有爱情吗?” “没有的哦,”话音刚落就被希利接上了,“你们半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原生的复兴者确实没有。想想吧,这和一个智人和一头牛啊,猪啊什么的产生爱情有什么区别嘛。” “而且我们也不会渴望的啦,”里约扭动着肩膀,“我们都已经没有发情期了。生前留下后代的强烈愿望,现在早就已经冷却了。” “这样吗……哦,谢谢你们。” “不客气,”希利笑着摆了摆手,“这就算是你带我们游历游乐园的报酬啰?” “哪有人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啊。”奥瓦图将右手指准希利的鼻子。 “我本来也不是人嘛。”希利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喂喂喂,适可而止啊,”里约站到中间,“不想再闹到操纵碎片提取机的地步吧。” 一谈到这个话题,奥瓦图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但希利反而无动于衷,奥瓦图把气的有些变形的脸转向了里约,手仍旧指着希利,“都是因为这个混蛋……” “那你为什么也要来这里?”希利从容不迫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慢条斯理地点了烟。 “因为……”奥瓦图一脸憋屈地低下头。 “想和我和好?”希利微笑着翘起二郎腿。 “因为萨科法叫她跟你和好,我就是来这撮合这事的。”里约摸着额头,“所以为什么我一冈瓦纳的总得跟你们这群劳亚的家伙混在一起啊?” “我原谅你了!”希利直爽地站起来,拍了拍奥瓦图的肩膀,“原谅你用酒瓶子砸我的头并且用你的爪牙捅了我的肾的事情。” “我有求着你原谅吗?”奥瓦图怒气冲冲地抬起头,“说的好像你还有肾一样!难道你没有用手枪打断我的角吗?” “对不起啦。” “真诚点!” “诶,奥瓦图,对不起呐。”希利满脸堆笑地弯下腰,像安慰小孩子一样。 “滚!” “喂喂喂,和气一点嘛,不要这样吵来吵去的。”里约苦口婆心地劝说。 “这个吵是单向的吧。”希利闭上眼睛,尽情回味着香烟。 “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就不说嘛,不要这么大动肝火的,奥瓦图。” “我说你们能不能为我着想一点?假期了还得陪着你们来和好我容易吗?”里约疲态尽显地劝阻道,“这就又吵起来了。” “说来,他们呢?”希利忽然转换了话题,打了个手势示意奥瓦图等会再吵。 “哦……还真不见了,”奥瓦图摸了摸自己的头,“大概去上厕所了?” “那为什么中国龙也要陪着去?”希利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概是怕智人再出什么事吧。” “上厕所都一起?” “他俩本来就形影不离的。”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希利忍不住凑近了里约。 “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里约用右手把他轻轻推远了一点。 …… “这样可以吗?”云跟在我的身侧。 “没关系的吧。我看那两个家伙已经算是和好了吧,只不过表面上不承认就是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啊?”我看着在厕所门口停下的云绫华。 “免得你出什么事。” “好吧。” “可惜啊。”一个陌生的女声突兀地出现在我与云的对话之间。 云绫华骤然警觉起来,环视游乐园公厕附近看似平静的砖瓦,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不觉得吗?哪怕你已经警惕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免不了要出事,可惜啊。”那个女声沉淀着浓重的疲惫,即便如此,那神秘莫测的嗓音依旧给人成熟干练的印象。 这位陌生的复兴者从女厕的入口现身,超过两米二五的身高足以让她俯视我与云,轮廓清晰的头部覆盖着松软的棕褐色的短发,两道粗糙的鼻骨嵴以及两个赋予了她恶魔气质的泪骨角长在她的头顶,我从她的黄色缝形眼中体察出一种相当独特的气质,这名陌生的复兴者融合了显而易见的慵懒怠惰、不同寻常的强者威严、顺势而为的狡黠善变,以及前文提到过的,成熟干练。她身穿的制服无论是色调还是款式都与联盟的制服大相径庭,白色的军礼服由金色的绶带、腰带来装饰,不是直截了当的朴素,而是雍容大度的华丽。除了军礼服之外,她还肩披一件白色大衣,似乎被她用作披风。 这位复兴者扬起骨质的手杖,这个动作引起了我与云的一阵紧张,然而,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含义,似乎仅仅是打个招呼。 我在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于这位复兴者身上的同时,用余光瞟了一眼云绫华。从她那极力维持着镇定,然而却压不住轻微颤抖的面容,我明白此次面对的复兴者非同小可。 为什么云没有察觉她的存在?明明距离已经称得上近在咫尺,然而却…… “你有没有听谁说过,如果一个复兴者获得了足够多人类的情感,他的气息就会近乎与人类相同。”陌生的复兴者将手杖支在地面上,无精打采地对我笑了笑,“这足够解释你的疑问了吗,智人?” 我只有保持沉默。 “闲话少叙吧”陌生者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似乎是为我们指明了一条道路,“我想,我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她脚着的长靴自信地踏在地面上,丝毫也不担心发出的响亮脚步声,“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请你们帮我一个小忙,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她走至云绫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绫华,似乎在欣赏她那副难掩紧张和不安的坚毅面孔,以及她不住轻轻颤抖的双腿,“你们相不相信我所说的,我不关心。不过有一点,你们最好弄清楚。” 她冷冷地微笑着,仿佛没睡醒似的眼睛放射出帝王的威压,她的右手捧上云绫华的侧脸,后者没有反抗,这位复兴者碾压式的实力令后者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即便如此,云的面色依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顺从和恐慌。“这个忙,帮还是不帮,你们无权选择。”轻轻地抛下这一句话,陌生者挥了挥手杖,带领我们走向她要走的方向,对于未知的强烈恐惧迫使我们迈开步子,跟随这位来历不明的强者,踏上未知的旅途。 “指挥官,您能允许我冒昧地询问您的姓名吗?” “智人先生,”她回过头温和地回答,“这一点也不冒昧,二位就称呼我,卡。” 卡。 这个音节究竟有什么含义? 她要让我们帮的小忙,又究竟是什么? 今天我们最终的命运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