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算赢？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算不算输？在我这边，不要想着占便宜，没机会。”</p>
“有作恶能力，而不去行恶事，算不算善行？明明可以阻止恶行，却袖手旁观，是不是为恶？善恶都在我，哪里有什么善恶？”</p>
“若杀一人可救千人万人，这人该不该死？若死千人万人可救一人，这一人能不能救？除我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用考虑。”</p>
老和尚连问三个问题，然后自问自答，没等李西山说话，老和尚摇了摇头，“所以，本心之内，都不是问题。”</p>
李西山皱着眉头，杨见山更是云里雾里。</p>
“小镇当初确实不大，现在就大了？”老和尚摇摇头，“我看未必。”</p>
“李公子说得，李先生却说不得？衲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的。”老和尚感叹一声，“本心无是非可言，做后无是非可管，是此生无可奈何事。”</p>
李西山终于要说话，却被老和尚止住，“修行之法，就是追求一个不死，不死之法求不得，那就求一个轮回。老道士修长生，却求不得真长生。读书人重身外，却忘了根本。大和尚不生不死，可得轮回。”</p>
老和尚神采奕奕，朝李西山眨眨眼，再看看杨见山，然后转过头看着李西山，“这几句话，能不能面见佛祖而无愧？”</p>
李西山想了想，“不能。”</p>
老和尚叹息一声，是真的见不到佛祖。</p>
即便见到佛祖，也不知道佛祖就在眼前。</p>
就像那时候看教书人，就像一个骗子一样，总觉得不如自己读书来得安稳，数千年间，可惜就遇到一次。</p>
骑牛的道士，老和尚没见过一万，也见过八千，终究无话可说，即便次次是真，也是次次错过。说到底，还是本心如此。</p>
其实老和尚也不敢确定那个教书人就是教书人，说不定就真的只是个教书人，只是老和尚觉得现在的学问还是没有他高罢了。要真是一个普通教书人，老和尚摇摇头，那就只能用术业有专攻来解释了。</p>
道法高，佛法远。</p>
那个很有古风的教书人说过，读书人的学问，首要落在低处，行在眼前。老和尚觉得太对了，就是因为太对了，反而并不会觉得高深莫测。</p>
老和尚想了想教书人说过的这句话，更加凄苦。一心比高，真到了高处，就真的高吗？老和尚觉得即便见到佛祖，知道佛祖就在眼前，也更加心虚，抬不起头。</p>
“无忧之人，是确定没有了。无忧之地，真的无忧吗？无非靠大规矩压人。大大小小的规矩压在谁的头顶上？最终又能护住多少人？”老和尚终究不舍得放手，面色凄苦。</p>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的哪门子佛？”老和尚掩饰不住的鄙夷神色，“其实道理根本不存在的，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就是糊弄人。实在解决不了，不翻篇，还能怎样？不过对于阻止人心向下，还是有点用处。虽然有些用处，却都在读书人口中，佛门万万出不得这般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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