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间,一位身材魁梧的大胖子出现在我面前,嘴里叼着雪茄,手中握着一只长钱包。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与池闵浩父亲的年龄并不相符,让我心中生疑。不等我多想,大胖子已咧嘴笑道,像极了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递过来一支烟:“老弟,帮个忙,跟我走一趟吧。” 面对这庞然大物,我自知无力对抗,更没有信心涉足这滩浑水,于是硬着头皮拒绝:“不好意思,你们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还是另请高明吧。” “哎呀,老弟你太谦虚了,杨哥的事你都能搞定,我四妹的事你肯定也能行。放心吧,只要你能帮我看好四妹,钱不是问题。” 果不其然,又是老太太在背后捣鬼! 大胖子边说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 “大哥,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我真没把握。”我试图推辞,这样的烫手山芋我可不敢接。 “怎么,老弟,不给面子?”胖子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悦,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穷不与富斗”,我深知这个道理,担心僵持下去会惹祸上身,更担心父亲因此受累。权衡之下,我咬紧牙关,答应随他去看看。 既然要去给人家看风水,自然需要带上些行头。但作为半吊子的风水师,我手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具,总不能像上次那样,提着灯笼扛着铁锨去吧? 还好,我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一个勉强能与风水沾边的罗盘。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我鼓起勇气取了罗盘,跟随着大胖子出发。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大胖子竟是池闵浩的二姐夫。 他并未带我回乡下老家,而是来到了县城边缘的一栋别墅。那里是池家的地盘,依傍着风景秀丽的日月湖,确是一处风水宝地。 中式风格的别墅小院,与池闵浩那般顽劣不羁的形象格格不入。走进院内,只见池闵浩正跪在影壁前,赤裸着上身,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严酷的惩罚。 我原以为他的放纵是家庭溺爱的结果,现在看来,事实远非如此简单。 大胖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池闵浩,但他倔强得像头牛,脖子硬挺着,坚决不肯起身。 “我这弟弟啊,快起来吧,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身子。” “冻死我也是我活该!你们谁都别管我!”池闵浩的吼声穿透寒风,似乎想让全世界听见。 话音刚落,堂屋内传来一个更为威严的声音,震得人心神一凛。 “今天谁都不许替他求情!反了天了,居然敢上街伤人?” “爸,您消消气,别跟浩浩计较,他还小,不懂事……” “还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为家里奔波劳碌了!全都是你们宠溺的结果,你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哪还有一丝人该有的自立与担当?”言辞间,一位身着传统唐装的中年男子,面带愠色,脚步沉稳地从屋内踱步而出。 他的年龄约莫六十岁上下,从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判断,此人定是池闵浩的父亲无疑。父子俩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份固执与倔强,一个赛过一个。 我和大胖子呆若木鸡,仿佛两根被钉在地上的木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紧跟在他父亲身后的,是两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年龄皆在三十左右,一位马尾高束,显得干练利落;另一位则是齐耳短发,温婉可人,她们正是池闵浩的两位姐姐。 “吴宋涛,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咱弟弟扶起来。”说话的是那位绑着马尾的二姑娘,也是大胖子的妻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大胖子刚欲伸手,却被池闵浩父亲严厉的声音制止:“我看今天谁敢碰他?谁要是敢拉他,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 大胖子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停顿,随后缓缓收回,两只胖乎乎的手掌不安地搓揉在一起,仿佛在寻找一种自我束缚的安慰。 “爸!他毕竟是您的儿子,您这样让他冻着,难道就不怕咱们家的血脉因此中断吗?”大胖子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与恳求。 “我宁可血脉中断,也不愿养育一个忤逆的儿子!”池闵浩的父亲态度坚决,话语如冰。 池闵浩仿佛被激怒的雄狮,猛然站起,对着父亲怒吼:“没错!我就是那个忤逆的儿子!您满意了吗?至少我比某些人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逼至疯狂,却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 “你这小子,还有理了?”父亲的怒火更甚,言语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怎么就没理了?那是我姐姐!我哪怕豁出性命,也不能容忍别人欺侮我姐姐!您呢?这些年,您可曾真正关心过这个家?自从母亲去世后,您可曾问过这个家一句冷暖?我是姐姐一手带大的,与您,早已无关!”池闵浩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击父亲心中最不愿触及的伤疤。 怒火在父亲的脸上蔓延,如同野火燎原,父子二人,各持己见,互不退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抑。 我作为旁观者,难以评判是非对错。毕竟,每个人的生活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但可以肯定的是,缺少对子女的陪伴,绝非幸事。那些缺失的时光,或将成为理解的桥梁,或化为刻骨的怨恨,无论结果如何,终将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以某种形式回馈给每一个人,正如池闵浩此刻的爆发。 我心中疑惑丛生,池闵浩说母亲已逝,为何之前老夫人提及她时,却说她尚在人世?难道,父亲另娶了他人? 若真如此,今日的争执,恐怕会让这对父子走向决裂,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结局。 然而,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究发生。两位姐姐未能阻止,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池闵浩英俊的脸庞上。 父亲似乎意识到自己出手过重,目光凝固在自己颤抖的手上。池闵浩嘴角渗出血迹,却依然倔强地将另一半脸颊凑上前,眼神挑衅:“来啊,继续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