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空下，少年扬起来的脸带了几分好奇，打量，又带着浅浅笑意。</p>
丫头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没办法形容，只一个劲地想着好看。笑容仿佛让灰沉沉的天都明亮了起来。</p>
只是她还没转过弯来，整个人就从矮墙上滑了下去。原本以为要糟糕，却被那人接了个满怀。</p>
除了父母，她还头一次和陌生人如此接近。</p>
少年的体温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村子里绝对不会有的气味。丫头不知道那是什么气味，只觉得好闻，而且也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p>
她慌手慌脚起来，伸手想去拉他。可一瞬间看见自己满手的伤口和泥土，再低头看见划破的裤子，脏兮兮的衣服。</p>
头一回，她居然觉得自己很失礼，很失态，很……无法言说的“很”。</p>
于是她跑了。</p>
来不及跟对方说谢谢，就逃似的离开了。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洗头洗澡。</p>
直到把自己洗干净了，重新编起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再乱七八糟，心里还在抑制不住的咚咚跳。</p>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p>
不想在对方面前失态，想要保持完美，哪怕只是一点点，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不错。不笨手笨脚，说话能利落干脆，不被别人笑话，能在对方面前保持最好的自己。</p>
丫头捂着心口，在屋里发了很久的呆。随即笑了起来，脸上红红的，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神采。</p>
但很快，她又失落了。少年只是一个过客，第二天就会离开。他穿得那么好，长得那么好，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和自己是不一样的。</p>
于是这个半大少女很快体会到了在一段感情中最煎熬的情绪——患得患失。</p>
可上天好像要给她一个机会。</p>
第二天大雪封山，客人们都走不了了。</p>
丫头很高兴，将自己之前编制好的东西装了满满一竹篓，想送给少年，想借此和他亲近亲近——哪怕在几天前，她从未生出想和谁亲近的念头来。</p>
可提着竹篓去客人院子的路上，却无意撞到了那一幕。</p>
那个之前被自己忽视掉的，跟在少年身边的男子。一袭白衣，摘了面巾，竟是比女人还要美的样貌。</p>
他与少年滚在一处，雪花沾在他们身上，竟是美得像副画。</p>
丫头心头一揪，早上的欣喜全部烧成了灰，铺了厚厚一层在心底，呼吸间都是灰烬的味道。</p>
他们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p>
少女从来没去过比镇更大的地方，见识并不多。有些概念她甚至是从未想过，也无从知晓的。</p>
可这一刻，她无师自通了。鸿沟，世界，这些词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脑子里，无法抹去。</p>
她慌张地离开，连撞到了谁也不知道。心里只觉得难过，却又哭不出来，只觉得一层层比这深冬还冷的悲凉衍生进血液里。 她的初恋就这么草草开始，又草草结束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