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少年俊才。” 寿宁宫里,终于见到了林翘实人的谢珝真忍不住赞叹了句,入宫觐见的林翘依旧是做儒生打扮,只是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深青色,料子也变好许多,又有谢母另外搜罗了几样玉质的配饰戴在她身上,一举一动环佩微微作响,愈发显得此人儒雅从容。 “学生拜见陛下,拜见昭妃娘娘。”林翘行完大礼就立马被叫起赐座。 “娘亲也快坐下说话,”谢珝真看一眼皇帝的脸色还算寻常,便带着笑意地对林翘说道:“自打见了你来的那封信,本宫就没有一日不盼着与你见上一面,如今真的见着了,反而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是入京赶考,眼下最该操心的,当是学问。”皇帝淡淡地接过了话,“你年岁不大,就已经考取举人功名,朕先也曾命人调了你过往行卷来看,晓得你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只是进士科不比前头那几科容易,万万不能因年少成名便生出骄躁之念来,轻忽了科考。” 此言一出,才刚刚跟着谢母坐了下去的林翘又不得不起身:“学生谢过陛下提点,必当戒骄戒躁,静心向学陛下、娘娘期望。” “嗯,你有此心,便是好的。”皇帝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画风一转:“朕听显明说起,你似乎还未有妻室?” 林翘愣了一下,而谢珝真早已习惯皇帝那时不时来个大跳的思维:“陛下有心给你的姻缘之事掌一掌眼呢,冠英你也莫要紧张,有什么没什么,照实说了就成。” 作为同样曾经绑定过系统的人,经过谢珝真这些年对皇帝的观察来看,这家伙对后世之事知道的应该也没有太过详细,或者说,当万界聊天群系统开出的价格让皇帝觉得不值之后,这家伙就单方面与能量即将耗尽,无法再为他提供更多详细情报的万界系统断了联系。 从他对林翘的态度,谢珝真也能看出他许是晓得自己家有这样一个俊才,但,并不知晓林翘乃是女子身。 作为今日话题中心的林翘,并不晓得上头那帝妃二人已经心照不宣地盘算起该如何使用自己,才能发挥“林冠英”这个人最大的用处了。 “回禀陛下娘娘,学生虽目前并无婚配,但在家乡时,已与当地羁縻县一县丞互定终身。” “哦?”谢珝真晓得林翘未来能以女子之身坐到尚书的位置上,必然是个心思缜密,因此对她的应对并不惊讶,更多的,是对羁縻县中女官的好奇,“本宫前些日子也听陛下说过,羁縻县乃山民归化而来,她们大多都是女子做的首领,归化后便成了当地的县令,羁縻县县令一职,也是依照着她们的传统,只在亲族之间传承。” “是,她母亲正是月午县县令。”林翘在上京之前,就已经和朱雀音谈好了这桩“亲事”的价钱,现在就算帝妃着人去探问,也只会得到与自己处相同的答案。 “你虽未到冠领,但民间嫁娶素来更早些,诸夷山民之中,也是十四五岁便成亲了,怎么你有了心上人,还拖到十八呢?”皇帝的语气慢慢变得轻快起来。 谢珝真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年纪越大,就越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感兴趣,真是越来越八卦了。 “陛下,冠英这不是还得读书科举,有什么奇怪的?”她暗暗拧了一把皇帝的腰道。 皇帝虽然痛却面不改色:“就算要专心读书,也不妨碍娶妻啊,娶了妻子,家里诸事还更能帮着分担些,朕也是听说表弟家中就只有老父与他二人,才有此一问。” 这就开始叫上表弟了谢珝真这下子信了皇帝大概是真的查看过林翘先前应试时的卷子了,这男人有千百般的不好,但对那些有价值有能力的人,他胸怀还是很宽广的。 就是表现出来的时候会有点奇奇怪怪的。 “嗨呀,还不是林家老爷”谢母有些看不过上头那两人对林翘这个“未婚表弟”小年轻暗暗的戏弄,便寻了机会插上嘴,把先前林翘在永嘉侯府里对她说的那些话绘声绘色地转述出来,重点点明了就是因为林老爹嫌弃女方山民出身,这两个小鸳鸯才被迫一直拖着婚事。 无辜的林老爹在租住的小院子里打了一连串喷嚏。 而身处宫中的林翘十分孝顺地补上一刀:“学生与家父有约定,若是能在下一次春闱顺利登科,他便允了学生与朱雀音的婚事。” “舅舅还真是严格,陛下!”谢珝真松了捏着皇帝软肉的指头,“臣妾想向您讨个赏。” 皇帝微微龇了下牙,声音倒是还稳得住:“可不能透题。” “谁跟您讲这个了,臣妾不过是想请陛下答应,若是冠英来日真的登科了,您可以为冠英赐一道叫他能心愿得偿的圣旨罢了。”谢珝真一副受了大冤枉的模样,让皇帝心尖酥酥软软。 顾不得腰上的软肉还隐隐作痛,皇帝大手一挥:“朕与你说笑呢,表弟的行卷朕仔细看过,若无意外,这一科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真!”谢珝真惊喜道,“既然陛下对冠英那么有信心,不如现在就取了笔墨来,有您亲笔御批,叫冠英将来能实现心愿,想必舅舅也不会再继续犟着了。” 这些年,谢珝真就没少向皇帝讨要物件,还有一些不痛不痒但很有情趣的“旨意”,这一次的皇帝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甚至有意要在爱人的家人面前展现自己是个足够有担当,能叫谢珝真、能叫她们一家子都放心满意的“好女婿”。 当即便叫李宗取来空白的圣旨,提笔欲写下一道赐婚旨意时,谢珝真却又突然开口打断:“陛下就写冠英能凭此圣旨实现一个心愿吧,先别叫舅舅觉察出端倪来,臣妾的舅舅虽然只是个仵作,但他可也是县里头有名的仔细人,上任之后,帮着县尊破了不少陈年旧案呢。” 她说着,看了一眼双目中隐有惊讶之色的林翘:“臣妾还听说冠英也有舅舅那种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本事,不止是策论写得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