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萧允留在国公府用过晚膳方才离去。 平日里,国公府非年非节,无特殊日子,都是各房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今日萧允的到来,难得一大家子人聚到了一起,已经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席间,老夫人不停地往他的碗中添菜,直到他的碗都冒尖了才肯罢休。 “允儿,快尝尝看,这些都是你从前爱吃的菜。” “外祖母,您别光给我夹菜,您也吃!”萧允贴心地舀了一勺子蛋羹放入老夫人碗中,她老人家牙口不好,这鸡蛋羹都是按照她的口味蒸的。 他看着自己碗中堆得像一座小山的食物,不免有些犯难,但长者赐不可辞,他还是硬着头皮全吃完了。 毫不意外,他吃撑了,在回王府的路上,他索性弃了马车,改为步行,从国公府走到睿王府,应该就差不多可以消化掉了吧! 次日,老国公还在记恨着辛老头刨了他闺女的墓一事,下了早朝便去往陛下的寝宫关心关心陛下的身体,顺带求见毒公。结果却被告知那老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陛下正派人去寻人呢! 老国公一甩袖袍,气急道:“这个老匹夫,又玩不告而别这一套,陛下身体还未痊愈,他居然就撂挑子走人,若让老夫逮到他,非得与他说道说道不可。” 老国公许多年来,已经不曾给他过武德帝一个好脸色了,如今突然说这样一番话,哪怕是身为帝王的武德帝,都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老国公息怒,那毕竟是毒公,有本事之人,难免都有些怪脾气,朕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医院的太医能够调理,老国公放心便是。” 武德帝只当老国公虽不给他好脸色,却仍是实打实地关心他的身体,还为着此事动了气。他怎会知晓,老国公之所以会动气,完全是因为没逮着辛老头而气的。 “如此甚好,陛下要爱惜身体,即便是享受暖玉温香,也该等身子痊愈了再说。” 说起那事,武德帝便有些难堪,他没想到宫中的一个小小才人会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他食用的点心中下那等污秽的药物。他苏醒后,头一次召见群臣,便有御史到他面前参了睿王一本。 所参的内容便是:睿王目无陛下,越俎代庖处置陛下的才人,睿王不顾陛下安危,带着陛下的病体长途奔波回京等等,并要求陛下严惩睿王。 那御史参完,武德帝便当场让人将其拖出殿外重打三十大板,并撸了他那一身官服。无一人敢为其求情,那御史参人之前也不知道想想,若非睿王当机立断,如今陛下焉有命在。 武德帝此举,一则是被那御史拎不清事情的轻重给气的,二则便是想要化解父子之间的一些芥蒂。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过后,他的这个儿子便对他这个父亲再无父子之间的亲近之情,以至于被废太子之位时,对方似乎也不甚在意。 然而,无论他如何做,萧允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君臣之礼叫人挑不出错处,父子之情却是全无。 毒公辛白子治好了陛下,又突然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势力便又开始出动人手暗中寻找。 此时,城门口,辛老头易容成了一个老妇人,大摇大摆地从宫里派出来的眼线面前经过,丝毫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哪怕出了京城,在郊外官道上,与几波人马同在一个面摊上吃面,那些人也不曾把目光投到过他这个“妇人”身上。 辛老头不禁得意,小样,就这点本事,还想找到他,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上塘村—— 柴五叔自从那日签了卖身契后,便不再待在屋里闲着,每日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头几天,天才刚亮,他便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宋甯也曾与他说过不用他做这些,但他仍然坚持,宋甯便随着他了。但不得不说,每日醒来见到干净整洁的院子,心情便莫名地愉悦。 柴五叔身上的许多伤口上结的痂已经脱落,脸上基本上已经全脱落完了,只是留下那一脸的疤痕,有些惨不忍睹。 如今,他已经能做稍微重一点的活了,每日除了扫院子,他便又揽下提水劈柴的活,倒是让杭书珩闲得有些不大习惯了呢! 杭书珩看书乏了,抬起头便瞧见柴五叔刚提满一大缸的水,又接着劈柴,不禁劝道:“柴叔,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歇会吧,那些柴还够用。” “公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柴五叔单手握着斧头柄子,手起斧落,那根竖起的干木柴便一分为二,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其实,若不是两位主子坚决不让,他还可以上山砍柴回来。 柴五叔做起事情来便默不作声,没人与他搭腔的话,他便也不会主动与人说话。杭书珩看得出来,他是想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活起来,才能暂时的冲淡心底深处丧失亲人的痛苦与悲伤。 那样的悲伤,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他,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柴叔,家里活不多,你没事多歇着吧,若实在闲不住的话,倒是可以去水生那里看看,给他打打下手。” 前阵子,他画了好些图纸交给水生,那小子最近都在研究着,已经做出了不少成品,在他家里正空出一个屋子来放着那些成品。 杭书珩想着,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将那些成品转移到县城的宅子里,那边地方大,放点东西也不会显得拥挤。 现如今,他们这些做出来的新品并不打算拿去集市上赶集,而是打算日后放在铺子里卖。只是如此一来,人工便赶不上,单靠水生一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看来,这门生意若想做大,就得培养一批人手,作坊也要提上日程了。然而,眼下又面临一个难题,便是他们手头上没什么银子了。 当初买宅子,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后来又买仆人,如今他们可真是有些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