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休养,柴猎户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大好,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基本上已经能够自如地下地行走。 脸上的烧伤已经开始结痂,眼下已不需要再缠着布条,要不了几日,想必那些痂皮就会脱落,只不过遗憾的是,会留下满脸丑陋的疤痕。 数日来,他一直在西屋里休养,接触到的人只有杭书珩与水生,得到了杭书珩的许可,今日,他 卖身契 “看来,你愿意留下的目的并不单纯啊!”杭书珩突然笑了,只要有目的,那便成了一场交易,这反倒好办了。 谈判嘛,他最擅长了,“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柴猎户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洞悉他内心隐藏的心思。 “恩人拥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慧眼啊!”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道:“我听那孩子说,恩人是个读书人,已经考上了童生。” 那孩子,指的便是水生。 “若恩人有心走向科举之路,往后的路必定是不平凡的,身边的潜在危险亦会随之增多,我愿跟在恩人身边护恩人周全,只求恩人将来若能位极人臣,可助我复仇。” “你想借我之手,助你复仇?”杭书珩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将来就能步上那样的高度?”连他自己都没有那样的自信,眼前这个大叔倒是对他挺有信心。 “我也不知为何,就是相信恩人能够做到。” “首先,我很感谢,你能如此看得起我,只是,我要怎么确定,你跟了我,就一定能为我所用呢?” “恩人意欲何为?” 柴猎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忽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对方明明在笑,可他总觉得那笑容之中带着点不怀好意。 “除非,你愿意签下卖身契,如何?反正你这条命也是我救的,签下卖身契,把命卖给我,也不枉我用了那么好的药救你一命。”杭书珩丝毫没有为自己挟恩求报的行为而感到不耻,他突然觉得,签卖身契这个主意似乎还不错。 柴猎户愣了好半晌,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沙哑的嗓音很是不好听,“也罢,老夫如今孑然一身,今后若能与公子有所牵绊,成为公子家中的一员,亦是件幸事。” 他从椅子上起身,朝杭书珩跪拜,“鄙人柴五,年岁四十有一,无牵无绊,甘愿卖身于公子,从此忠于公子。” 见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杭书珩难得有了一丝罪恶感,他这是趁人之危啊!但罪恶感只是一时的,为免夜长梦多,他当下便去书房取来了笔墨纸砚,当场就写下了一张卖身契,让柴猎户画押并按了手印。 杭书珩将纸上的墨吹干,得空时还要去衙门盖上官印,这个契约才能算真正成立。 “往后,我们就叫你柴叔吧!眼下,你先把伤养好,等你的伤痊愈了,我打算让孩子们跟着你学点拳脚功夫,你认为呢?”他将卖身契折好收入怀中,“就当你是我给孩子们请来的武先生,不让你白教,我会给你发月银,定不会亏待你。” “老夫孤身一人,要银子亦无用处,有口饭吃便知足了。” 杭书珩不置可否,让他在屋里歇着,自己便出去了。当那张卖身契交到宋甯的手上时,宋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先收起来吧,改天进城,再顺道去县衙盖个官印。”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你所见,这是一张卖身契。”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张卖身契,可是,他为什么要签下这张卖身契?”宋甯眯着眼,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杭书珩,“是你强迫他的?” 杭书珩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是他自愿的,赶紧收起来吧!” 宋甯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若是没做什么的话,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签下这份卖身契。为了这事,午饭时,亲自端饭到西屋,见到柴猎户对自己恭敬有加,心里有些愧疚。 但她总不能背地里拆自家男人的台,只能摆明自己的态度,“叔,你好好养伤,你既然没地方可去,往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你把我们当自家的小辈就好,不用太在意那些规矩,我们也不是那些注重规矩的人,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宋甯说了许多,却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说再多又有何用,人与人之间,总要通过长久的接触才能找到适合双方的相处模式。 “多谢夫人体恤。”柴五枯竭的内心,因为她的善意而涌上一丝暖流。 宋甯也不知还要说些什么,继续留在这似乎也不妥,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那你先用饭吧,我出去了。” 京都,丞相府。 在丞相府正院的书房里,五名黑衣人并排而站,为首的一人手里捧着一块铜牌逞到坐在主位上的老丞相面前。 “大人,程必安已被我等诛杀,他们妻女也已葬身火海,这是从他家里搜到的令牌。” 老丞相接过那块令牌把玩片刻,抬了抬眼皮问道:“为何只有你们几人回来?其他人呢?” “属下等此去十六人,如今除去我们五人,其他人皆被程必安所伏杀了,是头领与程必安同归于尽,我们五人才得以脱身。” “只是,深山有野兽出没,我们不敢贸然从野兽口中夺食,未能带回程必安的头颅,请大人责罚。” 话落,五个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请大人责罚。” “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先下去收拾收拾吧,收拾好了再来回话。”这几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老丞相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住,连忙先将人打发走。 那几人日夜兼程,去时是那一套衣裳,回来时仍是那一套,血腥味,汗臭味,混合在一起,走在丞相府里,有下人经过都忍不住捂口鼻,也难怪老丞相受不住。 “大人不会起疑吧?” “如今只有咱们几人活着回来,其他的弟兄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咱们一口咬定程必安已死,就没问题。” 走到无人处,几人低声交谈了起来,此次回京之前,他们便统一了口径。 “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损俱损,这件事,都得给我烂到肚子里面,若是谁说漏了嘴,咱们五个都得死。” 那名小头领说的话,其他人自然都明白,他们在为相府办事,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少都有些了解。 老丞相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背地里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若是知道他们有所隐瞒,等待他们几人的结果便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