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周太太呀,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怎么了呀?”坐她左边的沈太太,瞧着她眼底下那片青黑,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嘴。</p>
苏之玫将烟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揿灭了,含着疲惫的笑意敷敷衍衍道:“是么?大约是入冬了,夜里冷得睡不着罢。”</p>
这话一听,便是不太高明的说辞。若是被窝里躺着两个人,夜里还能冷么?牌桌上人精似的女人,谁的家里又没有一点鸡鸣狗盗的事?</p>
这一桌子上,当属苏之玫心气儿最高。同样都是富家的太太,人家常有抱怨自家丈夫的时候,唯有苏之玫闭口不谈。加之那些小报,时不时就把这对周氏夫妇树为夫妻典范,更是要遭人白眼,遭人嫉恨。眼下有人想要戳穿,便有更多的人想要看热闹。</p>
沈太太打出一张牌,挑了挑眉,看向对桌的汪太太。</p>
汪太太领会,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如今啊,新政府出了政令,搞什么一夫一妻制,刚开始我以为是多好的事儿呢,现在看来,这样虚的法子,只能逼得那些男人更爱往窑子里跑!倒还不如从前能纳个三妻四妾的,将他拴在家里,至少那些女人在家她们还得听我的。”</p>
“可不是么?”沈太太理了理面前的牌,跟着搭腔,“养在家里到底还得看正主的眼色,这要是养在外头啊,花钱没数不说,回头再招来一身病,我可真是觉得脏得紧!”</p>
坐在苏之玫对面的傅太太听了牌,笑嘻嘻地应和道:“我就不信,你们能任由那些死鬼在外头随便造?”</p>
几人对了对眼色,都拿手帕子掩着嘴轻笑。话便到此为止不再说了,苏之玫听得懵懂,心里已有些急不可耐。</p>
“那人家偏要去,谁又能拦得住呀?”她故作镇定,摸了一张无用的牌,打出去,还想等着她们的下文。</p>
想什么来什么,傅太太正等着她扔下的那张呢,将牌一推,满脸带笑,“胡了!周太太,谢谢你呀。”</p>
几人一面给钱,一面就着苏之玫的话又说起来,“周太太,我看你是与你家先生关系太好,所以都不知晓这其中的事情吧?”</p>
哗啦啦的麻将声,正好掩盖住苏之玫心虚的笑。</p>
哪知沈太太停了搓牌,尤为关切地碰了碰苏之玫的手,“周太太你别怪我说话直,其实关系好就更得注意。尤其是像你这样,还未给他生下一男半女的,是真得多加小心。要是哪天不留神,在外头……哎呀,啧啧,那就来不及啦!”</p>
以这两人的条件和背景,结婚多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要么是感情不好,要么就是谁的身体有点问题。不管哪一种,在这些太太们的眼里,都不是能将婚姻长久维持下去的道理。周先生与这位周太太表面上怎样维持,私下又如何互不干涉,想来没几个人看不清。</p>
然而,某些情面总还是该留。汪太太装作嗔怪地拍了一下沈太太的手,“你可别吓唬周太太,人家夫妻俩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周先生哪能干出那种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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