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
紫禁城大本堂,郭官僧看着朴无用在用牙签,一下下的梳理着顶箱柜的纹路。些许也不知是陈旧的好似淤泥一样的灰尘,还是凝固的漆,像泥球一样,也像洗澡搓出来的皴一样,一绺一绺的冒出来。
他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低声道,“何广义那边给万岁爷上了折子,请法办严办贺平安!”
“哼!早干鸡毛了,又想当又想立!”朴无用嘲讽的笑笑,“不过还没傻到家!”说着,皱眉看着顶箱柜,“怎么就这么脏呢?怎么就整不干净呢?”
说到此处,他忽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
然后赶紧嫌弃的换了根新牙签,沾了水之后小心的扣了起来。
“杂家刚进宫那年,因为手指甲里不干净。让干爷爷罚了,数九寒天硬是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御前当差,就是要干净!”
他肯定是话里有话,郭官僧好似是明白了什么,但有什么都没懂。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郭官僧试探着问道。
朴无用眼睛一斜,后者马上躬身。
“下面人出点小插曲,万岁爷当乐子看。可这插曲要是没完没了,万岁爷会烦的!”朴无用扣完了手指甲,又开始对付那个两米多高的顶箱柜,“下面人要是真能马上斗出个甜酸来,也就罢了。可斗不出来却耗着,那就不单是烦的事了!”
“卑职本以为”
“以为什么?”朴无用搬了个凳子,踩着上去,够着顶箱柜的顶,小心的擦拭着,“你呀!犯了跟何广义一样的毛病!遇着事就麻爪了!”
说着,忽然一笑,“想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万岁爷不乐意,要发作他们!万岁爷哪那么闲在呀?”
“就好比这次,小何跟老王因为这点事掐起来,最后还不是万岁爷来断案?那么多军国大事还忙不过来呢,家里这几个奴才值得耗心神吗?”
“奴才嘛,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让他滚蛋想当忠臣孝子的人不好找,奴才还不是随便扒拉?”
这话,郭官僧似乎又懂了一些。
何广义想多了,所以从一开始就畏首畏尾没把控好,以至于自己颜面扫地。
皇上其实希望看到的是何广义既然敢想那么多没用的,敢先使小手段撩拨。就要有那个担当,能承担所有的后果。
可没想到,一个贺平安就让他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至于贺老六,镜花水月一场梦!痴心妄想害了自己,不值得可怜!不守规矩的人,该!”朴无用又说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顶箱柜,好似跟那些泥球有仇似的。
“卑职还有个疑问,何指挥那边”
“他上了折子,皇上知道他心意就行了!”朴无用淡淡的说道。
“就这么饶了他?”郭官僧心中暗道。
下一秒,朴无用好似能首接看穿人的心思一般,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闹得这么大,最后这么收场,好像他何广义没损失什么?”
“他损失大了,圣心!”
“他是谁?皇上的奴才,老王是谁?也是皇上的奴才!耍小心眼算计人那不是窝里斗吗?他日后呀小心着咯!”
说到此处,朴无用忽然重重的看了郭官僧一眼,“杂家再教你一件事”
“公公训导,卑职洗耳恭听!”
“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要帮着皇上对外,而不是对内!”
“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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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大街,东兴集。
王八耻一身便装,好似个富家员外似的,迈着八字步闲逛。
他身后跟了两个同样便装的太监,每个人的手里都是满满当当,拎满了各种吃用。
“有牛肉没有?”王八耻迈步进了一家肉铺。
“客官,看您说的!”肉铺老板吓了一跳,“大明律不许吃牛”
“别他妈来这套!大明律还不许商人穿绸缎呢,你棉袍外边的不是一样挂着缎子面?”王八耻笑骂,“熟人介绍的,别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