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那!”朱允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在泡茶。
上好的碧螺春放在青花瓷盏之中,开水注入,原本卷曲的茶叶就好似女子伸展的腰肢,在水中曼妙起舞。
暴昭何广义对视一眼,无声落座。
“朕把廉政院交给你们至今也没过问过。”朱允熥笑笑,依旧没有扭头看他们二人,“是捞着虾米了?还是套着老虎了?”
暴昭赶紧起身抱拳道,“回皇上,臣命御史巡查走访,且有锦衣卫暗中查看,确实查出一匹尸餐素位贪腐弄权之人。”说着,顿了顿,“不过,正如皇上所言,都是小鱼小虾!”
“大奸似忠嘛!”朱允熥笑道,“大老虎不是那么容易套上的!”说着,转过头来叹口气,“哎,咱们大明朝不查就是太平盛世,一查却触目惊心。”
暴昭想想,正色道,“历朝历代此等事都避免不了,皇上无需太过忧怀。”
“世上最艰难无奈之言,恐怕只有尽量二字了。”朱允熥又叹气道,“你我君臣也只能尽量让吏治清廉,政务清明!”说着,目光看向何广义,“各地奏报上本的只涉及到地方官门?”
何广义心中一凝,抬头看看朱允熥的眼睛,迟缓的开口,“御史们奏报的,都呈到了暴大人处!”
闻言,暴昭忍不住偷看了何广义一眼。
“都报给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皇上面前点我?还是告黑状?”暴昭心中暗道,对于这个原本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副手,其实他心中有些不大以为然,甚至有些防备。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鹰犬,在传统士大夫的眼中,属于小人一类。
“但锦衣卫的奏报,都在臣这里!”何广义继续开口,“廉政院自暗访以来,所查的不只是地方官,刑律贪腐弄权等事,还有”
朱允熥沉声道,“说下去!”
何广义是他的心腹,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还有宗王!”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暴昭忽然觉得这次进宫,绝不是皇帝召见问话那么简单。
而身边这人是皇帝的心腹,说不定皇帝要朕的要说什么己经和他通过气了。
“宗王?”朱允熥眼眉挑挑,“宗王们不是都挺好的吗?怎么,他们身上有什么事吗?”
“倒不是宗王们如何,而是宗王的下属,有些德行有亏!”何广义继续道。
“不能吧?”朱允熥换了个姿势,挺首腰板端坐着,“你说说,哪个宗王?是燕王还是宁王还是楚王?”
“皇上既然点了这三个王爷的名字,那就一定不是这个三个王爷!”
何广义心中思量片刻,“秦晋二藩也不可能,蜀王有贤名,辽王更是皇上的铁杆,韩王远在高丽,代王谷王不足道”
“是周王!”
“哦?五叔那边?”朱允熥皱眉,沉声道,“五叔一向也颇有贤名,中原闹灾时还把名下的王庄田地免了赋税,而且从未听说过五叔做什么糊涂事?怎么是他那边?”
“那就一定是周王了!”何广义心中确定,周王可不是一干二净之人,屁股下面也都是屎。不过唯一还不确定的是,皇上想让他周王沾上什么事。
“臣不敢欺瞒皇上,却是周王那边!”何广义开口道,“中原那边锦衣卫暗报,周王府的管事吏圆,以周王之名强买强卖大肆扩张田庄。甚至巧取豪夺,霸占了农人的田地!”
暴昭在旁听着,总觉得何广义所说的罪名,很是耳熟。
“有百姓抗拒被打,也有百姓告状到了地方官。可,涉及到宗王,哪一个地方官敢管呢?”何广义继续说道。
“五叔也太糊涂了,治下不严!”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明白了!
何广义心中暗道,治下不严不是什么有份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