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朱允熥想起一件事。
“历史上的冯胜,为啥让老爷子赐死了?”
好像,就是因为这事儿!
老爷子晚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本就猜忌手下这些功勋大将,该杀的都杀的差不多了,留下冯胜充门面。可冯胜还是私下里跟他的周王女婿眉来眼去,甚至私下相会。
对儿子,老爷子从来是不下重手的,甚至谁都不说。可对手下的臣子,确实稍有触犯逆鳞,能杀就杀。
“哎,人要犯糊涂,谁也拦不住。”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拿起纸笔快速写道,“着兵部五军都督府,凡七品以上武职调动,皆报与朕知,不可擅权定夺。另,各省武库马场,严格盘查,物资调动各地亏空一一奏明,玩忽职守暗中串通者,就地革职问罪,交有司论处!”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装入信封,“邓平!”
“臣在!”
“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师!”朱允熥道。
“遵旨!”邓平双手接着,刚要转身离去,猛的鞠躬,“太上”
“忙你的去!”老爷子背着手从对门房间出来,看都不看邓平,进屋坐下。
“皇爷爷,您不歇会?”朱允熥笑道。
“本来就二两活都没干,整日看风景,歇啥?”老爷子咧嘴笑笑,探头瞅瞅桌上的文书奏折,“京里有事?”
“都是琐事!”朱允熥笑道,“宁儿来信说,六斤不好好读书,又被揍了一顿,哭着喊老祖呢!”
闻言,老爷子脸上马上满是心疼,但还是看着朱允熥,“京里有事?”
“没事!”朱允熥道,“太平盛世的哪来那么多事?就算有事,六部的官员们自会处理,养那么多人,可不是白吃俸禄的!”
老爷子栽着靠墙,手掌拍打膝盖,“官员们都是应付事儿,报喜不报忧。不信不行,全信他们更不行。”说着,笑笑,“再说当皇上的,心里就不该有小事。”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咱大权早就交给你啦,想干啥你就干,没必要顾虑咱。你当皇上的,想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顾忌这个,顾虑那个,到最后有人蹬鼻子上脸把你自己气够呛!”
“孙儿知道了!”朱允熥笑着岔开话题,“晚上您老想吃点什么?吩咐客栈给您做家乡菜?”
“人老了吃啥都一样,没味儿!”老爷子笑笑,半眯着眼睛,“明儿没事,咱们回去吧!”
“您老不多转转,难得回来一次!”朱允熥笑道,“孙儿是诚心陪您”
“咱知道,你是怕咱死之前没回来看看,心里留遗憾,咱知道你是孝顺孩子!”老爷子叹息一声,苦笑道,“你知道吗?其实咱这次回来,是想死在老家的!”
“您看您怎么又?”
“咱都交了权,就该回老家养着,落叶归根死在乡梓之地。”老爷子笑道,“可是这回回来一看,凤阳己经不是咱心中的凤阳了。这地方呆着,还不如回京城舒心。”
随即顿了顿,“大孙,跟你讨个情儿!”
“您看您说的!”朱允熥笑道,“您这不是骂孙儿吗?”
“皇陵周围的田庄,皇庄,来年都给咱种上洪薯,让列祖列宗也乐呵乐呵!”老爷子笑道。
“应该的!”朱允熥道。
“嗯,要是咱明年不死,自己再回来看看丰收!”老爷子笑着开口,随后站起身,“走吧,咱们外头吃点喝点去。该见的咱也见了,该哭的也哭了,该跪的也跪了,明儿一早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