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愿望

在很早之前，早到加斯特都还只是个学生的时候，堪萨斯这个城市便被分为了两个部分，地下的的贫民与地上的居民、赏金猎人等。 地下的贫民向来是不被允许来到地面上的，因为赏金猎人认为这些出身卑贱的人不配与他们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如果某个贫民有着一技之长，而且运气极好，才有可能成为地上赏金猎人的一员。但是很讽刺的是，成为赏金猎人的他们反而会忘了本，去反咬一口同胞，加入猎杀贫民的行列。 那时候的堪萨斯，无论是地下的世界还是地上的城市，都可以被称为是真正的地狱。 这个情况直到老鬼当上了执法者才稍有了改变，他允许地下的贫民来到地上生活，但是他同样声明了一件事：他不会也不想保护那些来地上生活的贫民，如果他们不小心被杀也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 即使老鬼已经这么说了，还是有至少一半地下的贫民来到了地上生活，并建立了一个专属于贫民生活的区域。 但也正如老鬼所料，过去的赏金猎人猎杀贫民的原因也不单单是因为觉得他们不配活在地上，那些来到地面上的贫民在没过多久后，就完全暴露出了他们的劣根：偷东西、抢劫等等行为危害到了原先的那些地上的居民，甚至还联合地下的［鲸神教］试图对地上发动反攻。 于是老鬼便带领赏金猎人开展了行动，在彻底捣毁了［鲸神教］的反攻后，也将原本生活在地上的那些贫民全部赶回了地下。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贫民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连能否活下来都成了一个未知数。可怜的就是那些什么都没做的普通贫民，就如大型战争中被战火所波及的老百姓一般，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而年幼的该隐便是被这战火所波及的其中一员。 “食物……给我…食物……”“帮帮我啊……” 13岁的瘦弱少年努力支撑着身子，穿着从地上偷来的破旧运动鞋费力的挪动着步子，从一个个还在苟延残喘发出呻吟的贫民身旁走过。 “我讨厌地下，这里聚集着一群非常卑鄙的家伙，活得像死了一样。” “地上是什么样的地方呢，在这每次抬头都只有一片漆黑……” “在我死前，就一次……” 该隐在心中想了许多，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连保持身体平衡都已困难无比，他抬头伸手向天，双眼之中尽是对地上生活的希望。 …………………………………………………… “咔…咔……”随着阴井盖被打开，从中探出了该隐的脑袋，像是鼓起勇气做好了觉悟，他义无反顾地从地下来到了地上的城市。 该隐把自己最后的全部气力都用在了这里，他四处张望，抬头看着这温暖且刺眼的阳光，心中无比的感慨：“…原来这就是那些大人说的地上吗…” 该隐小心谨慎地钻了出来跑到了一旁的街道上，却又因为与想象差距太大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太亮了！吵死了！到处都是人！” “喂，那个孩子没事吧……”过路的上班族听着对方发的牢骚，有些担心的和自己身旁的同事讨论道。 “我们还是不要管这种人比较好。”同事则是摆了摆手，带着那名上班族快速离开。 “可恶…我才不要来这种地方……”似乎是受到了刺激，再加上好多天没有吃饭，身体格外的虚弱，该隐没走几步，双眼就开始发黑，随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重重地朝地面摔去。 “那个小孩……”一名老人正好从该隐身旁经过，见对方即将昏迷晕倒，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骗钱的，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扶住已经半个身子跪地的该隐。 “你没事吧！”老人单膝跪地，一手护在该隐的后脑勺上，一手搂着他的腰。 “安静的…到那里…”该隐此时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愣愣地看着搭救他的老人，即刻便陷入了昏迷。 而老人似乎是清楚该隐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抱着他离开了。 ………………………………………………………… “我做了一个梦……” “做了个笼罩在柔和的金光中的梦……” “暖和的地面……” “甜丝丝的香味……” “这就是天堂吗？” “不，好像是梦……”该隐这么想着，眼睛缓缓睁开，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他的双眼顿时就睁大了不少。 银杏树林在风中轻轻摇曳，一片片黄叶宛如金蝶在空中飞舞，落地的瞬间，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美丽而庄重。 “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醒了吗？”老人坐在一旁的公园椅上，见该隐睁开了双眼，慈祥的微笑道，该隐也立刻起身坐到了老人的身旁。 “这是？” “是银杏哦。” “银杏？”该隐明显是没听过这个词的。 “它在多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对我而言，是给人们带来治愈的象征。”老人说道。 听着老人的话，该隐的双眼不由得泪水直打转，他那瘦弱不堪的身体与那干枯无神的双眼，因为来到了这个安静之地而溢出了眼泪。 生命所创造的美丽，所涌入的现实，对于此刻的该隐来说。 “很漂亮……”该隐用着哭腔说道。 “爷爷……我想一直看着这个景色。”在过了一段时间后，该隐才控制好了情绪。 “如果你愿意的话，愿望就会实现的。”老人转头对该隐说道。“这些树木谁都不会拒绝，会欢迎我们，带给我们治愈和感动。” “把这个景色保留到100年后是我的职责，也是你们下一代的职责。” 听着老人的话，该隐会心的笑了：“是的！”他找到了自己的愿望，那就是继续保护这片银杏树，也就是说在地面上生存。 而该隐也相当聪明，就这样来到地上也活不下去，他知道需要像银杏一样在地下扎根。 首先是他做的事，为了和比自己高大的对手斗争而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格斗术，也同样为保命学会了基础向的杀人术。靠着黑市赚钱，通过那黑暗的渠道与“黑暗”的人联系在一起，最后，终于得到了新的伪装户口。 “去地上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啊。”在黑市帮该隐办假户口的老板提醒道。 “……我明白。”此时的该隐已经成年，他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对他而言，上了地面之后才是正式演出。 勤奋，勤奋，再勤奋，该隐成功考上了大学，也在之后加入到了负责堪萨斯交通的一家公司之中。 一转眼又是许多年过去了，该隐回到了老地方，向着老人宣布着好消息。 “爷爷！” “嗯？”老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在看到该隐的脸之后，便认出了对方，“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吗！” “是的！ 好久不见！”该隐微笑着，展示出他的名片，“终于可以实现梦想了！” “哦！是家很不错的公司啊。”老人看着名片，满脸惊讶。 “我会守护这片银杏树，一定会守护这片景色！”该隐立下决心，大声地说道，“给100年后的孩子们留下这个景色吧！” “差不多，差不多了，这么雄心壮志，还真是个可靠的孩子。”老人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祥，仿佛眼前的该隐在他眼中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愿望会实现！ 爷爷说得对！” “呵呵呵，你一定好好努力了吧……” ………………………………………………………… 公司会议。 “随着堪萨斯的重新开发……”领导在会议上严肃地说道。 “开发是做什么的呢…”该隐则是认真的做着笔记。 “决定砍伐银杏树。” 这平静的话语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击在了该隐的身上。 “等一下…砍伐是什么意思？”在会议结束后，该隐二话不说就去找跟着经理一起离开的领导。 “就是这么回事。”经理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棵银杏树是街道的象征，居民们也不会同意的！ 这是应该保护的文化！”该隐大叫道，想冲向经理，却被几个同事给拦住。 “我已经决定了。”经理摆了摆手。 “我反对，我坚决反对！ 住手！！”该隐怒吼着，但经理哪会管他这个小员工的意见呢，他和领导自顾自的便离开了。 “居民啊……”在远离了该隐后，经理自言自语道，“喂，你。” “我在。”领导点了点头。 “那边的银杏，已经腐烂了吧？” “诶？ 不…那样的报告。”领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打算拿出报告查看。 “不，我是在问你。”经理那肥硕的大脸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树都腐烂了吧。” “啊……是的。”迫于压力，领导这么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因为那些银杏……就要发生事故了呢。”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经理脑中浮现，他冷笑着，晃荡着全身的肥肉，一步步慢悠悠地离开了。 ………………………………………………………… 在经过了一长段时间之后，该隐终于写出了堪萨斯重修的改善方案，他自认为这样既不会影响到城市的改善，也不会影响到银杏树林。 “这样应该能说服经理，地上的人应该最了解地面的好处！”该隐这么想着，拿着改善的方案去找经理。 “经理！经理！”在看到经理正好从走廊经过，该隐赶忙迎了上去，“我考虑了堪萨斯再开发中不砍伐银杏的方案！” 经理愣了愣，接着便一脸冷漠地看着该隐：“啊…还会这样吗，你啊……” 随后，经理说出了令该隐怎么也无法相信的事：“你不知道那些银杏都烂了吗。” “……啊？” “如果现在不马上砍伐的话，什么时候倒向别人也不奇怪。”经理摆了摆手便要离开，“好了，我很忙。” 而该隐却依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自言自语着：“什么…那些银杏……腐烂了？” ………………………………………………………… 画面转到银杏树林，许多居民已经手拉着手将树林围住，同时还在不断重复地大声抗议着：“反对砍伐！反对砍伐！” “爷爷！”该隐此时连工作服都来不及脱，急忙赶了过来。 “嗯？哦！这不是该隐吗？”老人看见该隐的到来，原本凝重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您辛苦了！”“你也辛苦了，该隐。” 看着眼前这个众人不认得的人突然和老人打招呼，周围的居民都很奇怪，但他们同时又注意到了该隐的工作服。 “喂，小哥你是那个公司的人吧！”几个强壮的居民挽起袖子走向了该隐，似乎是打算把对方揍一顿表示他们对那个公司的不满。 “住手！ 虽然这个孩子是那个公司的人，但他也是个为了保护这些银杏而竭尽全力的可靠的孩子！”老人突然出手阻拦了那些过激的居民。 “什么？ 他是我们这边的吗？”居民有些一脸懵逼。 “是的。”该隐也点了点头，“我正在研究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保护这些银杏！” “我也和大家是同样的心情！我相信我的上司一定也会理解的！ ” “太好了！”“太可靠了！”似乎是得到了该隐的保证，居民们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在稳住居民的情绪后，该隐看向老人问道：“爷爷，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 “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但我上司称这些银杏已经腐烂了。” “腐烂！？”老人反而相当惊讶，“你不要被他们骗了，我有生以来看了几十年的银杏，从没见过根烂的银杏。叶子也好好地更换了，在静静地呼吸着。” “是啊，我也感觉估计是哪里弄错了。”该隐也恍然大悟，“我也会仔细调查的。” 正当该隐和老人还在对话之时，剧烈的爆炸声从他们身旁的银杏树后响起，似乎是早有预谋，不知何时，那棵银杏树的树干后被贴了炸药，且没人发现。 汹涌的火光从树干位置冲出，巨大的银杏树从高空落下砸向了该隐与老人。 “危险！”不知是怎么回事，老人的力气突然剧增，将该隐给猛地推开。而还没来得及反应的该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推开自己的老人被巨大的银杏树给压倒在地，仿佛一切都进入了慢动作一样。 “轰！”银杏树倒地的声响将该隐拉回了现实，他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除了不可思议便什么都没有了。 “爷爷！——”这时，随着灰尘散去，该隐看见了半个身子都被压在巨大的银杏树下的老人，“立刻叫救护车！”他冲着周围一脸惊恐的居民喊道。 “…恐怕是……不行了。”老人此刻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内脏好像已经……” “不…怎么能……我必须要救你出来！”该隐跪在地上，紧紧握住了老人仅剩的一只手。 “我没事……把那些银杏们……”老人的话开始断断续续了。 “……拜托……”该隐已经汗流浃背，原本定好型的头发也杂乱了不少，他的双目圆睁，但除了看着老人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我的希望。”听着远处救护车的声音，老人缓缓说道，他明白即使救护车来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保护好这些银杏……能保护的只有你…” “求求你把这些银杏……让未来的…孩子们…看看…” “不行！没有爷爷您，这些银杏我根本保护不了啊！——”该隐声嘶力竭地吼着。 “……没关系。”老人极其勉强的挤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 “如果你愿意，愿望就会实现……” 说完这些话后，老人的头缓缓地下，最后握着该隐的手，停止了呼吸。 “唔……”该隐看着死在眼前的老人，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牙也紧紧地咬住了。 “唔嗯……唔嗯啊啊啊啊啊！——”似乎是再也难以忍受心中的痛苦与悲哀，该隐跪在老人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 这起悲惨的事故在全堪萨斯网上成为新闻。 “今天早上9点1分左右街道上的银杏树倒下了……” “被这棵树压在下面的一位高龄老人不幸去世……” “检查说是银杏已经腐烂了，有人担心其他银杏是否也发生情况。” 而借此机会，公司宣布将迅速进行再开发。 该隐的同事们看着公司的电视，都窃窃私语起来，只有该隐本人面色铁青沉默地往公司的洗手间走去。 “也罢，没办法吧。”在半路上，该隐听见了两位同事的聊天。 “因为是为了市民的安全啊…伐木也是不得已啊。” 该隐装作没听见，从两人身旁径直走入卫生间，在进入隔间将门锁上后，原本站着笔直的他再也无法装下去，他抱住膝盖坐在了地上，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爷爷……” “对不起……” “我无能为力……” “即使想也没能实现愿望……”该隐这么想着，发出了呜咽声。 “哈哈哈哈。”也就在同一时刻，隔间外传出了笑声，正是先前的那个经理与该隐的领导。 “……真是痛快啊，示威的垃圾就应该倒在地上。”说话的人是经理。 “而且还出现了牺牲者，这是意料之中的。”这一次是领导在说话。 “而且那边再开发会迅速进行，哈哈。”经理发出了得逞的奸笑声。 “不，经理您也是机敏过人，用炸弹把那些树炸倒是极其方便的做法。”领导在一旁拍马屁说道。 “诶？ 是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经理笑着装傻道，随后两人便听见了身后厕所隔间门的剧烈震动。 “嗯？”“地震了？”“不，好像是后面……”两人有些被吓了，“是…是谁？”“有谁在单间吗？” 该隐再也按耐不住，口中发出低吼的同时，将隔间门给直接踹开，并飞扑而出，将两人直接击倒在地。 “啊，啊……”“该隐！”经理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践踏人心的穷凶极恶的官员比无能为力的市民更垃圾。”该隐的双眼冒出了愤怒的火焰，他歪着脑袋，用着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两人。 “啊…这就是官僚的传统为此，有些牺牲是不得已的！”经理瘫坐在地上，还在不停的狡辩。 “如果这座城市是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上的话……”该隐朝着两人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那就先‘牺牲’像你们这样的人吧！”说完，他的拳头便要朝两人挥去。 “别闹了。”这时，在该隐先前待着的厕所单间的隔壁，低沉且冰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三人同时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有着八字胡，扎着马尾辫，还特地穿了件黑色西装的男性从单间里不慌不忙地走出。 “你是什么人？”该隐警惕地问道。 “我是，地下的反抗者，史密斯先生。”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我来接你了。” “地下的反抗者？接我？”该隐认为对方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 “管理中枢已经腐朽了，所以要出人头地的爬上去。”史密斯说着，来到了该隐的身旁，“必须得从内部破坏这座城市。” “破坏……！？”该隐一脸惊愕，他对地上还是有着那么些许留恋，使得他其实不是很想破坏这里。 “让你们为了这家伙的出人头地而工作。”史密斯说着，看向了经理与领导二人。 “什么……？”“绝对不可能！”“没错！”这两人依然在不知悔改地叫嚣着。 “刚才的对话都在这里面…这是语音记录器。”史密斯将一个装置从口袋中拿出威胁道，“你们的家、成员、构成所有的个人信息我都已经得到了。” 随后，史密斯猛地揪起两人的衣领：“这是警告。”随着一股巨大到可怕的力量，等该隐看清楚时，那两人已经被插在天花板上失去了意识。 该隐张着大嘴，他完全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居然有着如此怪力。 “如果想老年后安心生活的话，就合作吧。”史密斯对着该隐说道，“应该治理这座城市的不是他们，更不该是个赏金猎人。” “清除地上的垃圾共同体，我们［教条］掌握这座城市的霸权。” “［教条］……”该隐有些不安地念叨着。 “那就是……”史密斯的声音猛地放大了几倍，看着该隐慌乱的眼神说道。 “地上击杀！” “和我一起来吧，该隐！愿望不是如愿以偿的，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奋斗！” 该隐愣愣地看着史密斯，对方的话语缠绕在耳边，对方的形象也变得仿佛光芒四射了起来。 他缓缓单膝下跪，右手紧紧握拳放在胸口，低声说道：“明白了。” 那个最爱地面，又最恨地面的男人，地下［教条］的反抗者，该隐就此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