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已经从车间主任升成了生产厂长，为了抓好生产，她就搬到了厂里居住，一周才回家一次。 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李大富，今个是五一节，厂里放假，她就准备到街上买些吃的用的回家去看望婆婆周氏。 她从楼上的办公室下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大门外停着一辆架子车。 架子车旁站着一个人，正通过铁大门的缝隙往里张望呢，桃花？王春花加快了步子往大门口走去。 李桃花上身穿着一个浅色的布衫，袖子和领口都磨破了，下身是一条皱巴巴的蓝色裤子，她消瘦的脸颊上满是愁容，王春花看见李桃花就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自从王春花来工厂上班，她每天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桃花了，她知道李桃花的日子不好过，平时就让李大富给她送些吃的和零钱，希望能帮帮她，她没有想到李桃花会来找她。 “桃花，你咋来了？”王春花走出大门，才看到躺在架子车上，面如死灰的跑烂鞋，“你婆婆病了？” 李桃花看见王春花忍不住就哽咽了，“大嫂，俺婆婆肚子痛，都一个多月了，俺想拉她去卫生院输水，可俺没有钱，俺想借恁点钱……” 跑烂鞋堪称活阎王，自从李桃花嫁到梁家后，母子二人把所有的活都压在她身上，还三天两头的打骂她。 李桃花在梁家连条狗都不如，她吃不饱穿不暖，那次生病差点没命，跑烂鞋母子把她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问，还是李家借钱把李桃花救活的…… 想到这些，王春花心里就难受，这样的婆婆真是太无情了，可李桃花和她一样心太软，太善良了，见不得别人受罪。 王春花真的不想借钱给跑烂鞋看病，可那颗善良的心不允许她那样做，不管在什么时候，王春花都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不管别人咋样，她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李桃花的手里，说，“我兜里就这么多钱，要是不够，我去取……” 李桃花拿了两张五十的纸币，把剩下的几张百元大钞又递给了王春花，“嫂子，这两张就够了，能输好几天水里！” 再多钱也花不到她身上，给她钱还不如给她买两身衣服呢，王春花就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钱， 王春花见李桃花拉着架子车很吃力，就帮着她推车，一起把跑烂鞋送到了乡卫生院里，然后她又去街上给李桃花买了两身衣裳，又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斤卤肉。 李桃花眼泪汪汪的看着王春花说，“大嫂，你对俺太好了……” “桃花，俺是你大嫂……这包子还热着呢，你赶紧吃吧，还有卤肉……” 李桃花在梁家就没有人身自由，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周氏了，就问王春花她娘的身体咋样？ 王春花说，“咱娘的身体还好，就是心口痛的毛病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和你大哥带着咱娘去城里的医院好好检查检查，你放心吧！” 李桃花含泪点点头说，“多亏了恁和俺大哥，俺二哥和俺二嫂他俩就不管咱娘……” “桃花，他们不管是他们的事，俺和你大哥不会不管咱娘的……” 周氏年轻能干的时候，梁彩云争着抢着要养活她。 后来周氏干不动了，他们就把周氏推给了李大富和王春花，平时生病什么的，李大贵两口子都不管不问，出钱就更不可能了，王春花并不与他们计较，各凭良心就行了。 王春花看着不可一世的跑烂鞋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儿女却不在身边，一向被她打骂的儿媳却对她不离不弃，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此时的跑烂鞋心里是个啥滋味。 王春花从医院里出来，就去街上买了点心和糖果，还有一条鱼和几斤猪肉，就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她回到家里，周氏正拿着一只笤帚在打扫院子，看起来精神不错，“娘……” 周氏见王春花回来，就非常的开心，说，“俺昨黑梦到你回来了，你真就回来了！”王春花把点心和糖果递给周氏说，“娘，给恁的……” 她把鱼和猪肉放在灶房里，就出来拿起扫帚扫地，一边扫一边和周氏聊天，“娘，最近身体挺好的？” 周氏说，“好……” 王春花在厂里上班，一直担心周氏的身体，如今见到她没事也就放心了，“娘，你身体好是我们小辈的福气……” 王春花没有见到李大富，以为他去地里干活了，就说，“娘，大富在哪地干活？我去给他帮忙去！” 周氏叹口气说，“俺差点忘了给你说了，咱家的老牛病了，这几天就不怎么吃草，也没有精神，大富拉着牛找兽医去了……” 李大富买的这头老牛没少给他家出力，他家盖平房一半的钱都是卖牛犊赚的，他们对这头老牛已经有了感情。 尽管在几年前已经买了拖拉机，种地也用不着牛了，李大富依然不舍得买这头老牛，他就白养着它，准备为它养老送终。 最近几天，老牛就突然病了，李大富非常着急，也顾不上地里的农活了，天天拉着老牛去外村找兽医给它打针，希望能治好它的病，让它多活几年。 王春花说，“咱家的这头老牛跟咱们有缘，在咱家啥草都吃，到了别人家就挑食了……这么多年，这头老牛没少给咱家出力……”说到这头老牛，王春花的眼里闪着光。 李大富拉着老牛回来的时候，王春花已经做好饭了，她见李大富满面愁容就问他老牛的病咋样了？ 李大富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头牛与咱们的缘分尽了……”兽医告诉李大富，这头老牛的寿限到了，让他不要去了，赶紧出手才行，要是死了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李大富听了兽医的话心里很难受，他是不会卖这头老牛的，它虽是哑巴动物，可它也是通人性的，它为李家出了这么大的力。 要是把它卖给杀牛的就太无情了，李大富已经白养它好几年了，他要让它像人一样寿终正寝。 老牛卧在院里的树荫下，它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群牛瘪子在它的背上疯狂的吮吸着，李大富拿着笤帚把牛瘪子赶走，不一会儿那群牛瘪子又飞来了。 每次王春花回来，晚上李大富都要与她亲热一番，可今天他没有一点想法，他在牛铺里蹲到三更，随后端来一盆子麸子水放在老牛面前说，“喝吧，你会好起来的！” 老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摇摇尾巴，就把头插进了盆里，咕咚咕咚把盆里的麸子水一饮而尽。 老牛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了，李大富见它喝了一盆子麸子水心里十分高兴，看来老牛是没事了。 李大富来到房间里，王春花还没有睡着，她也在担心老牛的身体，李大富兴奋的对王春花说，“老牛喝了一盆子麸子水，看来没事了，俺还能伺候它几年……” 王春花听李大富这么说也很高兴，“老牛在咱家已经十几年了，就像是家人一样，希望它能多活几年……” 李大富的心情好了，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夫妻二人缠绵一番后就进入了梦乡，次日一大早，李大富就去牛铺看老牛，当他走进牛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悲痛欲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