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歆久久不曾接话,梁启正下颌线紧绷,语重心长道:“虞医生,你我作为专业的心外科医生,应该都清楚。”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医学奇迹。” “最起码,现在没有。” 虞歆当然知道,她一回来就知道金奶奶的手术凶多吉少。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这台手术。 因为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是在导师跟金奶奶的一再请求下,她不得不试试。 说实在话,她在做手术前就知道结果。 如果是以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她尽力就行。 可是金奶奶是她的亲人,她真的很想把她救活。 所以,她天真地许愿,希望能发生医学奇迹。 这是一个专业的医生,不该做的事情。 在听到梁院长说,导师让他骗自己,故意说高了手术成功率的时候,虞歆并不惊讶。 她也理解导师跟金奶奶的用心良苦,她知道他们是想让她得到一个好的锻炼。 无论是在专业上,还是心理。 包括母亲在内,那天她也在现场。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手术几乎不可能成功。 所以她这些天,给她绝对的自由。 在送葬那天,安颐也来了,她亲眼看见虞歆身边站着傅庭骁。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们都太了解她。 所以,她们都不遗余力的培养她,给她机会成长。 可她真的不想,成长的代价是要建立在失去亲人的条件下。 这让她真的很难接受,也很痛。 她真的想不明白。 这些天,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金奶奶最后那一脸释怀的笑。 还有在手术前,拍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歆歆,不管手术成功与否,奶奶都不怪你。” “你只管放心的做这台手术。” 说着,她还留恋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她小声道:“歆歆,以后,如果金奶奶不在了。” “能不能拜托你,多去陪陪你导师,她只是要强,不是真的喜欢孤独。” “她很喜欢你,觉得跟你投缘,看见你她高兴…… ” 金奶奶顿了顿又道:“帮我转告你导师,她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这番话,其实就是一个老母亲,对自己女儿的眷恋很不舍。 有人说;人是能感知死亡的。 金奶奶,早就猜到了自己下不了手术台。 所有人,都猜到了结局,并且接受。 只有虞歆,她不愿意接受。 她拉回思绪,把头偏到一边,不想让梁启正看到自己的眼泪,“梁院,如果您想让我早日回到工作岗位。” “那就请你多带我做手术。” “一天两台,最多一个月…… ” 梁启正脸色阴沉,眸底愠色渐浓,凛声道:“虞医生,你这是感情用事。” “这是工作,不是游戏。” 虞歆神色凝重,语气坚定道:“就是因为这是工作,而且还是要人命的工作。” “所以我们才要更加谨慎不是么?梁院。” 男人一脸无奈:“我说了,你的专业水平没问题。” “如果你非要觉得你有问题,那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科。” 她眼神坚定,语气淡淡道:“梁院,从明天开始,我去给您当二助。”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蒋院汇报了,而且他也同意了。” “您本来就是我的老师,哪有老师不愿意教学生的道理。” 梁启正被她整的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虞歆是她跟蒋中正很早就看好了,亲自“挖”来医院的。 先不说,她的母亲安院士,在医学领域造诣颇深。 就是她的天赋,跟后天的勤快跟人品,那绝对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这等于是他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她也为医院争了很多荣誉。 所以,他是不舍得对她说重话了。 而且,也很有点无奈。 实在没办法了,他灵机一动,拿梁如眉说事。 谁都知道,虞歆对她这个导师,看得比安院士那个母亲还重。 自己的话她不听,导师的话,她总该要听一听吧? 他一脸严肃,语气带有几分指责跟威胁道:“我给你导师打电话,让她劝你。” 虞歆神色自若:“您打吧!我干妈肯定会支持我做的决定。” 梁启正气的想翻白眼。 他当着虞歆的面,给梁如眉去了电话:“喂,如眉。” 梁如眉语气很冷,她平时对人都这样。 “嗯,梁院长,你有事?” 梁启正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改口:“梁教授,你的学生虞医生。” “她休假回来后,不肯好好工作。” “你说该怎么办?” 梁如眉哦了一声,直接护起短来:“她最近太累了,可能是没休息好,我觉得梁院长可以适当给她放放假。” “以往,她一个人干活顶两个人的工作。” “现在休息几天,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他更加无语了,压着火道:“关键是,她不要休息。” “她要跟着我做二助,这不是影响我的工作么?” 女人漫不经心反问:“是么?” “虞医生给你做二助,你还看不上?” “我怎么听说,她的专业水平早就超过你了。” 这是什么大实话??? 这两个女人,真是要上天啊! 梁如眉从小就是女王影响,他这个堂哥只比她大三岁。 以前金老师,也是他的高中老师。 他那时候物理成绩不怎么好,都是梁如眉这个小老师给她做辅导。 她经常调侃他;你一个男生还没我女生理科成绩好。 而且我比你小三岁,还是你学姐。 你可真是太low了。 当年的梁如眉跟现在的虞歆一样,都是天才,十几岁就被招到京北少年班。 其实梁启正也不错的,只不过比天才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嘛!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 梁如眉这个小老师的印象,还是在梁启正心里根深蒂固。 他还是有点怵他这个堂妹! 不然,他堂堂一个院长,怎么能说谎骗自己科室的晚辈呢? 多尴尬啊! 就跟说大话似的,明明已经做不了这台手术,还非要装作很厉害。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丢人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