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过雪,灰黑色的坞堡城墙披上雪白的铠甲,银装素裹。</p>
张家厅堂内,张林穿着狐皮大氅坐在红木案几旁,一名小婢端过来铜盆载着清水,她双腿跪地,举着铜盆等着张林洗漱。</p>
水盆里冒起缕缕热气,看着有点烫,她举得久了双手有些颤抖。</p>
“嘶——”张林刚触到水面霎时缩手回来,“你是想烫死我!”</p>
“哐当!”铜盆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热水泼洒在小婢的脸上,从脖子流淌进身子里,她的脸上烫出红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p>
“知道烫了还不滚去换一盆?!”张林怒声呵斥道。</p>
小婢慌忙退下,又给去换了一盆温水。</p>
待张林洗漱完后,又端上来一碗冬葵温韭,用葵菜和韭菜煮成的肉粥。</p>
这个时节当然不是葵菜韭菜生长的季节,但张林就好这口,便花了些心思,从温室里培养出来。</p>
“叫张伯和黄固进来。”张林吃过早饭,便叫小婢去厅堂外通传。</p>
早已等候多时的张伯和黄固没一会就来到厅堂,他们手里都捧着一卷账册。</p>
他们都是张家的管事,张伯负责农事以及农村借贷管理,黄固负责张家生意上的往来,每逢年末他们都得上交账册,供张林审查。</p>
“天气冷了,大郎注意添衣。”张伯笑眯眯地讨好,一张肥脸如春日里的花朵般灿烂。</p>
“大郎请看。”黄固率先将自己手中的一卷账册递了上去。</p>
张林靠坐在椅子上,摊开竹简大致看了一下,账册记载的条目不多,只要利润不比去年少,他也就过过眼就了事。</p>
“黄管事辛苦了。”张林眯着眼满意地将竹简合上,随后睁开眼看向张伯。</p>
张伯颔首会意小跑过去,将竹简递上,天气明明很冷,他的额头却渗出几滴汗水。</p>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林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到眉头紧锁,接着咬牙切齿,目光如火。</p>
“张伯!”张林大发雷霆将竹简甩在地上,如天空炸下一道闪电。</p>
张伯吓得霎时跪倒在地,将头埋进地板。</p>
“今年收的田契、借贷足足比去年少了一半!你好大的胆子!”张林站了起来,如巍峨山岳的气势压得张伯栗栗危惧。</p>
“不是我,我怎么敢这样......”张伯涕泪横流,委屈至极。</p>
“那就给我一个解释。”张林的语气比冬日的天气还要寒冷。</p>
张伯怯怯地抬起头,小心谨慎地说道:</p>
“自从陈君上任亭长,他乐善好义接济乡里,卖地和借贷的人都大大减少,他时常巡视乡里,我一去收账就会碰到他,他总是和我作对,我见陈君是大郎好友又是亭长,只得给他面子......”</p>
“这么说还怪我了?”张林皱着脸似笑非笑道。</p>
“不不是......”张伯声如细蚊。</p>
“你给他面子不给我面子是吧?”</p>
张林赫然大怒,毫不留情地朝着张伯的肚子猛踹几下,直把张伯踹得四脚朝天。</p>
“到底谁是你主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张林踹上劲儿了,一脚脚用力地踩在张伯的身上。</p>
张伯卷缩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反驳,他深知此时要是敢顶嘴,只会更惨! 一旁的黄固咽了咽口水也不敢上前劝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