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要告诉夫人?”马车上,百锦正担忧地看着苏云照。 苏云照揉了揉太阳穴,心绪杂乱得很,叹了一口气,“先不要告诉母亲,免得她自责。”苏云照说着,又对车夫说道,“刘叔,你知道王郎中府在哪儿吗?” “知道的,小姐。是要去王郎中府吗?”刘叔大声问道,听车厢内传来肯定地回答,又道,“好,小人这就驾车过去。” 走到半路上,苏云照觉得直接找上门去不妥,便让刘叔随便停在路边一茶摊上,让石琪去请王公子。 很快就有人来找苏云照,来人却不是王家公子而是他身边那个好看的小厮。 “苏小姐怎好在这路边茶摊约我家公子?”那小厮十分傲气地说道。 苏云照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喝茶,那小厮见状,冷哼一声,说道:“我家公子有事来不了,你走吧!” 苏云照仍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百锦眼神凌厉地盯着他,“这儿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同苏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小厮猛地拍桌,苏云照这时才正眼瞧他,冷笑一声,“你也配和我说话?听说王郎中治家极严,王府的奴仆都是极为有礼的,怎么你却是如此无礼?”苏云照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还是说有人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可你也得注意一下吧?这京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可别因为你这个无礼蛮横的下人坏了王郎中的官途啊。” 小厮面色一时有些难看,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傻货苏小姐竟会如此犀利且不留情面地而且听她的话,她好像是知道什么。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小厮支吾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慌乱,“我只是按公子的吩咐行事。” “可王公子这不是来了吗?”百锦冷声道。 那小厮转身一看,自家公子竟真的来了,便有些慌张又有些气恼,“公子。”他起身喊道。 王公子听他的语气不对劲,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对苏云照行礼道:“苏小姐。” 苏云照一反常态,没有起身回礼,只说道:“王公子请坐。” 王公子视线在小厮及苏云照之间流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苏小姐请我来这儿做什么?”王公子率先打破沉默。 苏云照看着他,说道:“确有一事要问,不知王公子可有爱慕之人?”苏云照话罢,便紧紧盯着王公子,没错过他下意识朝那小厮投去的视线以及面上那不自然的神色,又说道,“王公子别怪我唐突,只是你若有爱慕之人,那我们之间便止于此步,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无心做棒打鸳鸯之人。” 那小厮听了这话,倒是想说话,只是王公子抢先说道:“没有!” 苏云照看那小厮身形一颤,又认真问道:“真的没有吗?” “在下这几年一心只读圣贤书,无心风月。”王公子回道。 苏云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待苏云照上了马车后,这才吩咐石琪:“你去天福巷九号民宅那儿看看。” 石琪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 石琪晚上便回来了,“小姐,九号民宅附近的居民都说,王公子经常带着小厮在那小住,一住便是五六日。奴婢还潜进去看了,二人一个下午都在厮混。” “小姐!这王公子也太不是人了!”双鲤在一旁愤愤不平。 百锦则担忧地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将此事告诉夫人吧!” 苏云照想了一下午早已想好对策,“这样吧,明日下午我请母亲到天福巷去给双鲤看新房。” “小姐,冬青已经买好宅子了。”双鲤不解其意,只得提醒道。 百锦却想到了苏云照下午差人给王小姐送去的信,问道:“小姐,明日王小姐和王夫人也会来吗?” “应该会去吧!”苏云照有些不确定,又道,“如果她不来,那我便再找机会让王夫人和母亲知道此事。” …… 次日一早,王小姐便回了信,说她母亲甚是熟悉天福巷,今日下午便一同前往天福巷看宅子。 苏云照又去找了容氏:“母亲,我想请您帮个忙。” 容氏侧目看着正为自己捏肩的苏云照,不禁有些想笑,说道:“难怪今日如此殷勤,原来是有事找我帮忙啊!说吧!是什么事?” 苏云照笑道:“这不是双鲤的婚事将近吗?可是她们还没看好房子呢!没房子怎么成亲啊!我就想着请您帮忙找个好房子。”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找好房子?”容氏有些诧异。 “冬青事务繁忙,双鲤又跟着我去了雾隐一段时日。虽有万叔在,可万叔又怕自己找的房子不好,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苏云照解释道。 “原来如此。”容氏点点头,又问苏云照,“那她们可有看好的地方?” “天福巷倒是有几座宅子不错。”苏云照说道。 “既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容氏说道。 待二人上了马车,苏云照这才告诉容氏,她还请了王家小姐同去。 容氏觉得不妥,却听苏云照低着头说道:“母亲,我想趁此机会与王家小姐多熟悉一些,这才请了她。” “原来如此。“容氏点点头。 她们到时正好遇见王家母女,一番寒暄,便进入主题,“听玉华说,云照想在天福巷买宅子,我便不请自来了。”王夫人说道。 容氏看了一眼苏云照,笑道:“倒是要麻烦你了。” “那里的话,不过是帮忙看宅子罢了!”王夫人笑吟吟地说道,“再者我先前在天福巷为玉安买了座读书的宅子,对着天福巷的各个宅子都有所了解。这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云照听罢,问道:“为何要买房出来读书呢?” “有些读书人就喜欢苦读诗书,我家玉安便是这样的,他每次到这里来读书,只带一个小厮伺候着。这里清净,他也能心无旁骛地读书。”王夫人笑着解释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骄傲。 “那玉安这孩子还真是勤奋好学。”容氏随口夸了一句。 苏云照听此,便问道:“不知王公子今日可在那宅子里?” “我三哥昨日回来便收拾行李去了。”王小姐笑着说道,又提议道,“母亲,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去看看三哥?” “这……”王夫人看了看容氏,容氏有心让苏云照在同那王公子接触接触,便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才带着她们去看宅子。 一切都如苏云照所想那般进行着,只是不知那二人此时有没有在做那等子事。待几人走到九号民宅,苏云照便立即开口说道:“这宅子看着倒是不错!” 王夫人与王小姐对视一眼,十分欣喜,“这不是巧了吗?这便是玉安读书的地方。” 王小姐在一旁提议道:“我记得昨日哥哥离开的时候带了好茶呢!不如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喝杯热茶吧!” 容氏点点头,苏云照见王家仆人要去敲门,赶紧说道:“可别扰了王公子读书。” 王夫人心里高兴极了,看苏云照的样子这门婚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了!便挥退了下人,带着她们进了宅子。 这所宅院不大,按理来说,推门进来院里的人应该是能听到声音的,只是王公子和那个小厮没一个人出来迎接,王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却说道:“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入迷了,连人进来都不知道。” 容氏笑了笑,心里却想着还有个小厮呢,小厮也读书读入迷了? 众人踏入宅院,院内布置简约而雅致,几株翠竹随风轻摇,更添了几分静谧。王夫人领路在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心中却因儿子的异常举动而略感不安。 一行人靠近书房,一阵不寻常的低语声隐约传来,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王夫人脚步一顿,面色微变,王小姐亦是神色愕然,看向母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这不是话本子里那些有情人所做之事吗?一想到苏云照母女在这,王家母女脸色煞白,不知该作何。 容氏同苏云照对视一眼,又惊又气。容氏欲转身离开,却想到王玉安有龙阳之癖还同自己女儿议亲,心里窝火,便站立不动,她今日一定要要个说法!容氏想着,又怕屋里的情形污了苏云照的眼,朝苏云照看去,示意她先出去,可苏云照却假装看不懂容氏的意思,还往她那儿靠了靠。 此时,一阵风吹过半掩的木门被吹得更开,屋内低语声愈发清晰,夹杂着喘息与嬉笑,内容不堪入耳。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努力克制着情绪,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王夫人看着苏云照母女,心里只觉难堪!她气极了,上前猛地推开门。门扉轰然洞开,一股不容忽视的怪味扑面而来,屋内景象令她目眦欲裂:王玉安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一旁的小厮亦是如此,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惊恐万分,急忙松开了纠缠的双手,慌里慌张地整理衣衫。 王夫人见状,怒火中烧,她颤抖着手指向二人,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们!竟敢在此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话毕,她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被一旁的王小姐及时扶住,“母亲。”王小姐语气焦急,又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立即回王府找人请王大人过来。 “母亲!”王玉安不知所措地喊道。 “别叫我母亲!”王夫人全身颤抖着,她抚开王小姐的手,佝偻着身子要出去。王玉安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王夫人,却被王玉华一把推开,“别碰母亲!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向苏侯夫人和苏小姐赔罪吧!”话罢,她便转身搀扶着王夫人离开。 王玉安这时才看到门外的容氏和苏云照,容氏怒火滔天,满眼冷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容氏在正堂等了会儿,王家母女便到了,王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对容氏与苏云照行了一礼,语气中满是歉意:“苏夫人,苏小姐,今日之事,实乃我未曾料想到,那混账自幼品行端方,我本以为他能与苏小姐成就一段佳话,谁知我一时不察,他竟叫那等贱人勾去了!” 王夫人言罢,那王小姐也是泪眼汪汪,对着苏云照母女又是行礼,又是道歉,只求她们能宽恕她兄长的不检之行。 容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冷笑连连,她冷声道:“王夫人,贵公子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我们侯府本欲与王家结秦晋之好,却不曾想贵公子竟有龙阳之癖!他好龙阳还与女子议亲,这不是坑害女子吗?!” “苏夫人,我……我……”王夫人语塞,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来。容氏见状,冷哼一声,起身道:“也罢,既然两家还未定下婚约,那结亲之事便到此为止。但请王夫人转告令公子,今后行事需得光明磊落,勿要再行欺瞒之事,以免再累及无辜女子!” 王夫人闻言,面色更加苍白,“苏夫人说得是,是我王家管教不严,请苏夫人放心,我定严惩逆子!” 王小姐在一旁小声啜泣,王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容氏要离开,急忙开口说道:“苏夫人,我家小女还在议亲,请您将此事保密,莫要让此事影响了她的名声。”王夫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无奈,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不仅王玉安的名声扫地,连带着整个王家的名声也坏了。 容氏停下脚步,目光在王夫人和王小姐身上流转,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好。”而后,便带着苏云照离开了。 苏云照几人走后不久,王郎中也赶来了。他一进院子,便见到王夫人正在责打那小厮,而王玉安则跪在一旁,不做言语。 他忍了一路的火,终于爆发,顺手拿了放在大门后的扫帚就往王玉安的身上打,“你个混账!混账东西!白费我对你的教导!” 王郎中一边打一边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王夫人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藤条,上前拉住王郎中的手臂,试图劝阻:“老爷,别打了,再打下去孩子就受不住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王郎中停下手中的动作,瘫坐在椅子上,但手指仍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指着王玉安,声音沙哑,“你不仅让我们颜面扫地,还害了家里没出嫁的女儿!你,你真是个祸害呀!” “老爷……”王夫人带着哭腔喊道,“如今可怎么办啊!” 王郎中看着跪在地上不动弹的王玉安,狠心道:“今日下午去侯府赔罪后,便将他送回千华老家!日后再不许进京。” “老爷!不可啊!玉安如今已是举人,你如此做岂不是要毁了他的仕途啊!” “这个混账已经毁了自己的仕途了!”王郎中猛地拍向桌案,起身指着王玉安气道,“你喜欢男子,又为何要看着我与你母亲为你的亲事谋划!你个混账东西!” “父亲,我只是怕……”王玉安的身体微微颤抖,话未说完,便被王郎中一巴掌打断,“你怕?你不怕日后事情败露连累全家!” 王郎中话罢,看着院里的奴仆,敲打了几句,这才冷眼打量了那小厮一番,冷哼一声,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心领神会,将那小厮拖去了后院处理。 王郎中又对王夫人说道:“去!回府准备给侯府的赔礼,还有他的行李。” 王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也不敢在过多求情,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