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晌午已至,便回了各自的院里。 苏云照用完膳后,凝安小院便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苏小姐!”冬青不同往日的欢快,只是平静地喊道。 苏云照同百锦她们听到声音,便出了房门,一看,原是许景澜同冬青还有云何,忙上前迎道:“见过殿下。” 许景澜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道:“别来无恙。” 苏云照微微福身,声音轻柔而得体:“承蒙殿下关心,臣女一切安好。”又对百锦吩咐道:“去备茶。” 百锦应了声,便转身进了正堂。苏云照又请许景澜三人入了正堂,“不知殿下要来,没有备好上茶,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许景澜轻抿一口茶,茶香在唇齿间流转,却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注意。他放下茶杯,看向苏云照,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无妨,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品茶的。孤这次来,是有一事想求证一二。” 苏云照闻言,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看了看百锦,示意她们都出去,见她们离开后,这才轻声道:“殿下请讲。” 许景澜轻捻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缓缓道:“想必安国公之女前来之时就将京中之事告诉你了,所以,少舒到底是不是福王之子?” 苏云照闻言,心中猛地一颤,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她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震惊与不安,再抬眼时,已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起身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少舒怎么可能是福王之子呢?” 许景澜沉默地看着她,并未因她突然的跪拜而有所动容。云何见状,便知他家太子殿下是不想说话了,便开口道:“苏小姐,福王死前把林侧妃和四岁的幼子托付于吴庄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少舒今年是有十四了吧?这与福王之子的年岁相当。叫我们如何不能怀疑少舒是福王之子?” 苏云照低着头抿了抿唇,冷静道:“云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天下年岁相仿之人何其多,难道都是福王之子吗?” 接着,又坚定道:“福王之子与林侧妃,早在福王生事那一夜就在郊外客栈中被贼人杀害了。我舅舅去时只看到她们的尸体。” “苏小姐,你这话编的也太没边了!”云何道,“福王当时可是安排了好几个高手护送她们出京,岂是随随便便的贼人能杀的了的?” “再厉害的高手也会栽不是吗?”苏云照忍不住反驳道,顿了顿,又缓和语气,道:“那家店背地里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事,有的是手段害人。” 云何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许景澜抬手制止了。他静静地凝视着苏云照,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桌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说的有理,只是孤一定要知道少舒的身世,这样朝廷才能安心。” “少舒本是勉乡李家村人,只是贞元八年的时候,勉乡战乱又闹饥荒。我外祖母她们去勉乡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少舒他们一家挖草根吃,他父母求外祖母把少舒带走,不然他会被其他人给,吃了……”苏云照顿了顿,继续道,“我外祖母于心不忍,又思及舅舅立誓今生不娶妻之事,当下便带着少舒回了雾隐,这才有了雾隐少主吴少舒。” 许景澜听完苏云照的话,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沉思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云何和冬青在一旁也静静地等待着,不敢轻易出声打扰。整个正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好,你的话孤记下了。”许景澜起身说道,又行至苏云照身前,说道:“起来吧。” “谢殿下。”苏云照无奈应声。 “维翰。”许景澜突然喊道。 维翰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苏云照身旁,说道:“苏小姐,这是皇上赐给少舒的药。” 苏云照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还是颤抖着接过了盒子,冷声道:“谢陛下赐药。” 关得严严实实的木窗却突然闹了几声动静,许景澜朝那处漠然一瞥,道:“苏小姐,御下之术甚好啊。” “谢殿下夸耀。”苏云照不冷不热地回道。 许景澜不再多言,带着维翰和冬青就离开了,只留苏云照一人立在正堂,手握着那冰冷的药盒,心中五味杂陈。 窗外的人一一进了房,姜白气愤道:“我就知道!这朝廷的人不安好心!” 刚进正堂的百锦一听这话,便拉着双鲤一起去门外守着了。 宋安春亦是气愤道:“这皇帝真是欺人太甚!要我们江湖归他管就算了,现在怀疑少舒是福王之子便要杀了少舒,这算什么道理?” 陈敏意摸了摸头,想说点什么,却又怕说搓话,只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把这个药给少舒啊?” “不给!”苏云照三人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不给!”陈敏意挥挥手,试图安稳她们的情绪,“我是这么想的,这个御赐之物,我们一般都得把它供起来…” “狗屁!老娘不给它扬了都算了好的了!还给它供起来!”姜白此刻终于在苏云照面前展现了她的另一面。 陈敏意一下子被惊到了,连忙躲苏云照身后,嚷嚷道:“姜白姐这难道就是你的本性?” “对,供起来!”姜白正想为自己找补,没成想苏云照却说了这话,一时惊道:“不行!” “小八?”连宋安春都有些不解。 “供起来,皇上若是问起来,就说御赐之药珍贵无比,不敢轻易用。”苏云照此言一出,姜白两人皆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宋安春和姜白对视一眼,姜白舒心地笑道:“还得是你们京中来的姑娘懂这些啊!”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也舒心的笑了。 “我看,还是得找人来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毒。”苏云照打开药盒,见里面放着一颗白色药丸,还散发着淡香,只是这淡香她似乎在哪儿闻过,却想不起来了。 “那我去找青云过来。”姜白立即说道。 “哎,二师姐…”苏云照却叫住了姜白,见姜白疑惑地看了过来,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二师姐,冼青云与太子相识这事,你知道吗?” 姜白听罢,如遭雷击,“怎么可能!他一个江湖游医…怎么可能会认识太子。” 宋安春也是震惊无比,“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照同陈敏意对视一眼,无奈道:“昨日下午,我和敏意撞见他与太子相谈甚欢,便去问了太子身边的冬青。他说,太子与冼青云相识多年……”见姜白的神情越来越糟糕,苏云照也不敢说下去了。 “师姐,你去哪?”宋安春见姜白又要走,急忙问道。 “去找师父,我不成亲了。”姜白冷冷说道,“跟狗太子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要。” “姜白姐…我以后可能是他的侧妃,你还要我吗?”陈敏意却是在一旁惶恐地问道。 姜白一时哭笑不得,“你,”扶额摇摇头,说道,“要要要,放心好了!” 陈敏意听罢,又冲苏云照挤眉弄眼的。 苏云照便道:“二师姐,良人难遇,此事不足以成为你二人之间的矛盾。我告诉你他同太子相识,只是因为此刻他不适合来这里看这个药罢了。” “是啊,师姐,当初可是你非要人家当上门女婿的。”宋安春也劝道,又坚定道,“不过,师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姜白勉强笑了笑,“那好吧,等会儿我就去找他问清楚。”又问道,“那现在我们找谁来看这个东西?”又无奈道:“我们雾隐还没有一个学医的。” “小姐,少舒来了。”百锦突提醒道。 几人连忙将东西藏好,面上带笑,朝堂外一看,少舒此时已然在门前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少舒进堂之后,把她们挨个看了个遍,特别是苏云照,“给我吧!月华散放你那儿我不放心。” “什么月华散?我不知道。”苏云照推下面前少舒的手掌,摇头说道。 “就是太子刚刚给你的东西。”少舒直言不讳道,又看了看其余三人,“你们也别演了,他们兄弟俩一个找了我,一个找了云照。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你们打算瞒着我的,我刚刚过来时碰到太子,他也告诉我了。” “你碰到太子那个狗东西了?”姜白惊道。 “二师姐,别这么叫人家!”少舒很是严肃地说道,“要以大局为主。” “这会儿倒是冲自己师姐摆起少主的谱来了!”姜白翻了个白眼。 少舒一时语塞,只得干咳两声,而后才说道:“我先同他说,我是勉乡李家村的李…蛋,父母死于贞元八年,按官府对灾民的处理他们应该是被就地焚尸了。不过,村长那里能证明我的身份。” 几人一时却有些沉默,少舒又说道:“他才告诉我,他同云照说了什么。不过这月华散是大皇子告诉我的。” “那这个月华散究竟是什么毒啊?”陈敏意舔了舔嘴唇,不由得问道。 “月华散是宫中秘药,服用者的气血会逐渐消散。对于我们这种习武之人更是恐怖,一旦使用内力,不仅会亏损内力还会加速死亡。”少舒平静地说着,仿佛藏在苏云照袖中的月华散同他没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