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跟你交流好处多多，这些情报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拥有淡化历史能力的【社会】，更别说，还是来自其他宇宙的地球文明升变成的【隐秘社会】。”</p>
迪斯威尔站起身，将一些【社会】结构学的资料交给李澳兹，帮助他更好地了解【社会】的生物结构和原理。</p>
“这些资料，有点贵重了吧！”</p>
李澳兹随便翻一翻，都能看到‘帝邦通印’、‘集团特供’、‘公社期刊’的字眼，殖装头部的眼皮不禁一跳。忍不住说道：</p>
“光是这些东西本身存在的时间，都能称之为是宝物了，内容更是叙事级文明不敢跟宇宙公开的……”</p>
“我看你顺眼，利奥兹。”</p>
迪斯威尔倒是很大度，他拍了拍李澳兹的肩膀，说道：</p>
“大家都是猎杀者，本来就不该藏私，我们之间有着共同的夙愿：把这些侵略者屠戮殆尽，这群吞噬文明的怪物，唯一应该呆的地方就是冥渊。”</p>
在学术上，迪斯威尔知识渊博，可以说是在层渊的【社会】专家，但是作为猎杀者，还得是真刀实枪地跟【社会】厮杀才能算得上是本职。</p>
虽然不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凡书生除了念经读书还有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啊。</p>
752岁的迪斯威尔看向年仅28岁的李澳兹，满眼都是700年前的自己。</p>
李澳兹没有着急着离开，他静静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就保持着沉默。</p>
迪斯威尔打量了李澳兹好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开口道：</p>
“曾经我也儿女双全，国家虽然不完美，但是在我们的努力下，一步步得到改善——你知道那种看着国家日新月异变化的感觉吗？它像是坐火箭一样，每天都有新的突破，科技发展捷报频传，经济形势一路走好——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们的奋斗是肉眼可以看到的。”</p>
迪斯威尔回忆起往昔岁月，呢喃出声：</p>
“当我上小学时候，我们还在空间站里种土豆和真菌，每滴水都要省着用，可当我40岁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能生活在重力包裹的星球上……我看着百万吨的巨轮劈风斩浪，将大自然踩在脚下，两个孩子惊叹着海洋的壮观，我夫人常年的鼻炎，也因为潮湿的环境缓和了很多，我当时做软件工程师，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家五口加上一条狗、两只鸽子。”</p>
李澳兹静静听着迪斯威尔的回忆，这位七百多岁的老猎杀者如今孤身一人生活在铠兰星上，自然是有原因的。</p>
玩家总是很急躁，从而会错过一些好东西。</p>
李澳兹不同，他很耐心。</p>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们经常加班，常常跟脑瘫的甲方一起拌嘴吵架，为了房贷和车子还有子女的教育奔波——但，那应该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间。”</p>
迪斯威尔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出神地望着窗外：</p>
“正当我以为我会重复着这样安逸、平凡、正常的程序员生活，每天穿着格子衫坐地铁往来，并且能一直扶持到退休时——【社会】来了。”</p>
“不同于任何一场战争，公民们混入在我们人群之中，他们不断地宣扬着我们的文明堕落、腐朽、黑暗，用各种手段让我们的人民失去信心和凝聚力，大量的人……他们不再热爱生活，变得消极沉沦，生活质量下降……”</p>
“【社会】摧毁了我们的整个文明，以及我们最核心的‘文化精神’，我们不再有自信，不论做什么都要陷入深深的自责——比如我们打算投资建工厂，公民就混入在人群里，说‘这是破坏环境！你们都是坏人’。”</p>
“我们打算提高教学质量，那些怪物的公民就大肆抨击‘权贵们要把教育垄断在自己手里’！”</p>
“我们打算扩招高校学生，公民更是嘲弄‘等他们毕业了，你们都要失业了’，让我们的学生陷入深度的恐慌。”</p>
“我们打算提高国防预算，他们就说我们是‘入侵别国’，我们的实力落后于邻国，他们就站出来嘲讽‘要被别的文明入侵了’。”</p>
即便过去数百年，提起那段岁月时，迪斯威尔依旧讳莫如深，他垂着头，沉闷地说道：</p>
“如此反复19年时间，【社会】的势力越来越大，在一场经济危机后，直接引爆了整个文明。大量的人民在经济危机中被【社会】腐化，他们甚至都不屑于隐藏了，光明正大地以【紫月社会】的名义传播思想，让人们放弃对文明的归属，投入【社会】的怀抱。”</p>
“对此，我们无却能为力，我们求助于叙事，由于腐化已经到了尽头，叙事级文明给了我们两个选择：”</p>
他喝了口水，定了定神，说道：</p>
“要么他们帮我们炸掉星球，一切付之东流；要么我们自己动手，趁着【社会】还没有本体降临，快刀斩乱麻，杀光他们所有的腐化者。”</p>
李澳兹猜到：</p>
“你们选了后者？”</p>
“是的。我们的文明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强者了，我们相信在叙事级文明的帮助下，我们可以战胜侵略者，改变被毁灭的命运。”</p>
迪斯威尔说到这里，苦笑一声：</p>
“然而，我们错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