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青是被拖着进殿的。
此刻天光已大亮,外头又呼啦啦下起了雪来。从暖融融的大殿向外望去,那雪花大极了,一片仿佛有鹅毛那般大小,不一会儿,外头刚扫出来的小道又积了厚厚的一层。白蒙蒙的一片,真是好看。
沈丹青身后拖着长长的、殷红的一道血迹,从仪门口直直地通向大殿。
白雪映衬下的血,好像红梅花开。
她兀自昏迷着,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纠结成一团儿,是没被扯散的发髻;一缕一缕黏在脸上的,是染了血和汗的碎发。脸上原本的红肿未消,倒叫鞭痕又横七竖八地刻着,有的凝固着结了痂,有的还在潺潺淌着血。她是昏死过去了,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拖她进来的人自然是不在意的,随意地让它们耷拉在地上。十指尖尖,插满了粗如长簪的竹签,那血泡一冒、一冒,顺着竹签子滴下来,在雪地里开出一朵朵鲜艳的红梅。
贵妃一看,冷汗便冒了出来,无力地坐倒在座椅上。
这是沈丹青啊!
她记起在行宫中召她来的那一次。那杨柳弯弯的细眉,那凝白如雪的肌肤,那娇柔欲泣的身段,真真儿是有捧心之遗风。那一次,她可看不上她那浪样儿,怕她挑唆着婧妃,又勾引了皇上,这才叫人打发她去了下五房。
可现下被随意丢弃在殿下的那块破布口袋,竟然是昔日里那个仗着标致又去横行霸道的尚仪女官。
是谁下的旨意,上了这么重的刑!
素来宫里上刑,不到穷凶恶极,是绝不会给宫女插指签儿的。或抽鞭子、或打板子,都是皮外伤,养好了,照样能办差使。可指签儿是不同的,宫女靠一双手吃饭,伺候人、做女红,都靠这一双手,毁了手,便是绝了她的死路。
这是存了心要她生不如死!
可当晚给慎刑司下过旨意的人,的的确确只有贵妃自己。而慎刑司的司正从前和内务府贾贡一样,是靠着贵妃的荫庇坐上的,这会子忽然喊冤,说遭人陷害,空口白牙的,哪有人会信呢?
贵妃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她越发地感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了为止的陷阱中。
贤妃也看不下去,起身怒道:“荒唐!沈丹青是堂堂正五品尚仪女官,罪名还未落实,是谁敢上这样重的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