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全也笑:“要奴才说呢,盈嫔小主真是好险。若不是国昭仪硬要拉着她去看婧妃,何至于闹到现在四月上了还天天躺着静养呢?唉,也是可怜。”
夫人一皱眉,问道:“既说到她了,本宫不得不问你一问,皇上之前还怀疑着国昭仪,怎么盈嫔一有孕,皇上就不闻不问了?”一颗核桃仁儿落进水晶盘,叮咚一声,好听,像冰化了似的凉爽。
贺全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想必也是为了盈嫔小主的胎象考虑罢。”
夫人心底里愈发狐疑,紧紧盯着他:“盈嫔的胎再怎么要紧,也要紧不过婧妃,这话旁人不敢说,本宫却是知道的。皇上会为了盈嫔,不顾婧妃的冤屈?责罚婧妃不懂事的宫女是一回事,查明凶手为孝王鸣冤却是另一回事了。贺公公,你也会拿话儿糊弄本宫了。”
贺全一激灵,忙从脚凳上一下子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只不过事关朝政,奴才不敢妄言。”
夫人一下子明白了。是了,想必是东郡王府听见消息,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给君陌施加了压力,使得君陌掣肘两端。东郡王府的爵位传到这一代,虽说都是些名流子弟,不近朝政了,但与一众老牌武将世家昔日战场上的同袍情谊还在,一呼起,百呼应,君陌也奈何不得。
唉,真可怜,夫人愈发觉得当皇帝不易。云琦长大了,还是逍遥自在的好。
说话间君陌醒了,在里头唤:“青霭。”
姝昀夫人拍拍手,弹弹衣襟上落下的核桃渣,忙挑帘子进去。“皇上怎不多睡一会子?这会儿还早呢。”
但君陌已经坐起,清俊的眸子冷静而自持:“八月底了,还这么热。睡不着了,后心出了一片汗。”贺全在旁听见,赶忙出去,准备着更衣。
夫人抬眼一看,果然他饱满的额头上布着细细的汗,好看的剑眉也蹙着。“皇上做梦了么?臣妾在外头听着,仿佛睡得不踏实。”
君陌楞了一下,仿佛在回想,半晌苦笑道:“是,是做梦了。不是什么好梦,一个孩子,长得像燕屏,一个劲儿地问朕怎么不要他。”
饶是大伏天儿,夫人仍觉得浑身战栗了一下,有些怕,仿佛真有云珍的阴魂不散似的。是她没能看住那个咬舌自尽的太监,心底里总是愧对的。
君陌没注意,重新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更显得温润如寻常家的翩翩公子了。回头发现夫人在抖,奇道:“这三伏天儿的,怎么你冷吗?”他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这样冷?”
夫人忍不住轻轻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男子的力量,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得上天庇佑。必会有一天,能还去了的孝王一个公道。”君陌重重一声叹息,也抚上她的后背。刹那之间,夫人感到心底里一阵异样瞬间划过,仿佛有什么想法掠过去,却抓也抓不住。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