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后宫,尊卑分明,品阶、分位,错一处儿也不得。这李婕妤虽只是个从三品的婕妤,到不了从二品九嫔的尊贵,但她为大齐诞下帝姬有功,特许她掌管一宫,形同九嫔。是以凡新入此宫的妃嫔,皆要先来向她问安,行跪礼,方才能住下。
兴德殿的外室坐北朝南,午时最是阳光明媚。此刻正是风光满室,檀音袅袅,淡金的尘埃飞舞其间,恰成一室风情别样。
韵嫔携了曹宝林早早等候在此。眼见李婕妤自内室缓步而出,韵嫔少不得行了万福道:“请婕妤姐姐安。嫔妾携了新晋宝林曹氏前来问安。”
李婕妤早吩咐了下人扶了韵嫔起来,兀自端坐了正位笑道:“你倒积极,身子尚未好全就巴巴带了路,我倒要赏你了。”言罢笑着一指采芫新为之奉上的青花瓷碗道:“知道你不喜六安香片,特令人备了龙井,不算亏了你罢?”
韵嫔辛氏闻言笑的愈发娇媚,本就摄人心魄的深眸更是流盼生辉,软软倚着镂了牡丹纹饰的太师高椅笑道:“婕妤姐姐赏的自然是好东西,嫔妾那里可沏不出这样好茶。为着这茶嫔妾纵是多跑几趟腿也是值了。”说笑间使了眼色令曹宝林给修媛行跪安大礼。
曹宝林低眉垂首地端端下跪,恭声慢言道:“嫔妾新晋宝林曹氏给婕妤请安,婕妤万福。”出语如空谷鹂音,娇俏悦耳。
李婕妤不免多看她几眼,端了茶碗默默撇着茶末。过了盏茶时分,方才道:“起来吧。”
那地上的曹宝林早吓得大气不敢多出,听得叫起,终于呼了一口气,挣扎着起身,却怎奈膝盖跪的酸麻,“哎哟”一声歪在青石砖地上。
在旁的韵嫔几不可见地一动,似乎些许不忍,转而笑颜道:“这龙井真是香煞人了。原来不仅嫔妾舍不得喝,连婕妤姐姐也爱不释手呢。只委屈了曹宝林罢了。”拈了帕子按按唇角,垂了深眸不再言语,长密如蝶翼的两片睫毛在瓷白的面上投下半月的弧度。
微眯杏目,李婕妤声如呢喃道:“委屈?我委屈了曹宝林么?”
已被宫人搀起的曹宝林再次“扑通”跪在地上,语带哭腔:“是嫔妾的错。嫔妾失仪了,请婕妤责罚。”
李婕妤盯着她若有所思,半晌方笑道:“好好儿的说话,曹妹妹又跪什幺?快起来罢。”转而笑睨韵嫔一眼,道:“我方才短了精神,韵嫔也糊涂了吗?既看见宝林跪着何不提醒我?”
韵嫔飞快抬了眼皮,少不得勉强忍气笑道:“是嫔妾疏忽了。”
说话间李婕妤已携了曹宝林双手细细打量了一番。且瞧她身量尚小,一张圆脸粉嫩可爱,只怯怯有如梨花带雨。李宝林用帕子为之揩了泪,笑问道:“妹妹今年芳龄?家里是何处?可有些兄弟姐妹?”
曹氏轻声一一答了,婕妤方笑道:“我见了妹妹就觉得亲切,今后一个宫里面住着可别见外。我素日在宫里也闷,不若常与姐妹们聚着聊聊。”
曹宝林此刻方缓了神色,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