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郁嵯峨,楼台艳绮罗,午后的咸阳宫格外的恢弘大气,片片金光透着春风潜入马车,暖融融的一片让人心情格外的好,不过,最不合时宜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靠着车壁,正闭目养神的扶苏听到这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诧异地睁开了眼睛,低头就对上江郅冷漠的目光。 “公子恕罪!奴婢为了不让小公子殿前失仪,这才出此下策!” 听到这话,向来宽仁的扶苏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江郅以示安抚。 “不怪你,子都,忍忍就过去了,等会见到皇爷爷记得笑,若是皇爷爷欢喜了,阿父才有机会进谏,子都,你明白吗?七国战乱,六国纷争,天下虽然已经平定,可百废待兴,生机凋零,此时该行怀柔安抚,父皇之秦政杀性太重……” 本就饿着肚子的江郅只觉得叨叨叨的扶苏好烦,忽然,江郅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婳珑!” “主子,有何吩咐?” “等会扶苏从咸阳宫离开后,定然会去拜访他的老师淳于越,到时候你就放些鬼气聚集在他的喉咙之处,让他说不了话。” 听到这话,婳珑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 “主人,你是想扶苏变成哑巴?” “是!你不觉得扶苏确实是个好人,就是多了张爱说话的嘴,要是他以后成了哑巴,一切都简单多了,至少他大概不会再被贬到上郡去了。” 在江郅看来,扶苏这种人真是苦吃少了,读书读傻了,连大形势都看不清,别人跟他玩心眼,他跟别人讲仁义,最后自己倒是干净利落地死了,害惨了其他人。 “我知道了,主人,你还想嫁祸给儒家!” “扶苏不是和淳于越亲如父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深厚的感情就算他突然哑巴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江郅倒是要看看向来仁义不离嘴的公子扶苏有一天突然变成了哑巴,他能不能宽容大度,心无芥蒂原谅对方,而且一个哑巴还怎么上朝,以后扶苏就好好待在府里钻研他的儒家典籍吧! 被抱着的江郅根本看不见咸阳宫的庐山真面目,不过,这头顶着的天可真蓝,碧空如洗,真真让人心旷神怡。 忽然,一道含笑且暗含着一丁点尖锐的声音突然在江郅耳边响起。 “奴婢赵高见过长公子!” 语气不急不缓,不谄不媚,只有恰如其分的恭敬,真不愧是遗臭万年,毁了整个大秦国的大奸官赵高。 “子都业已一月多余,本公子今日带他去拜见父皇,向父皇问安!” 扶苏说出来意,赵高面带笑容,眼神似乎无意间扫过江郅,片刻后,微微躬身道:“公子稍等片刻,容奴婢前去通报!” 扶苏笑着点了点头,见此,赵高躬身退到殿门口,之后才转过身后进殿通报。 肃穆庄严的宫殿里,玄色的翘头檀木书案后,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正跪坐于后,一身玄色黑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整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就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严。 此时的嬴政早就步入中年,庞大的帝国即是他的荣耀也是他背上的负担,案牍劳形让其身材越渐消瘦,岁月的无情也让这个帝王眼底露出疲惫。 看着手中传来的密报,嬴政表情很是凝重,天下虽然一统,可乱秦之心不死,诛人易,诛人难,诛万人也易,可诛反秦之心难,难上加难! 许久想不到好的对策,让嬴政手指无意识的击打书案,看着嬴政陷入沉思,赵高眼底露出冷笑,步履轻盈,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 “陛下!长公子在外求见!” 听到这话,嬴政反射性露出不悦,特别是此时他手中的密报,想到这个非爱和自己唱对台戏的儿子,嬴政都很头疼,长子不类己,可自己已有二十多子,可偏偏无一人让自己满意,更甚至是今不如昔,弟不及兄。 想到如今储位空悬,自己子嗣中仅有扶苏一人还堪堪能用,嬴政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语气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 听着嬴政淡漠如冰的语气,躬着身子的赵高眼里露出得意的笑容,自己侍候陛下多年,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的脾气秉性,想到等会陛下又会对扶苏失望,赵高只觉得自己的谋划又近了一点。 得到应允之后,扶苏便亲自抱着江郅进殿了,被抱着的难受的江郅恨不得踩死扶苏,要不是害怕他失手将自己摔了,多少江郅也会给扶苏点颜色瞧,不过,债多不愁,江郅都一笔一笔给扶苏记着了。 “儿臣参见父皇,失礼之处,望父皇见谅!” 本来嬴政一直低着头专注于案牍,不想理会扶苏,可听到这话,却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自己这个向来把儒家规矩礼仪奉为圭臬的儿子,什么时候也会失礼。 当嬴政看到那双不似常人的眼眸后,脸上闪过一丝兴趣的笑容,睿智冷静,倒是一点都不像普通婴孩。 “扶苏,这是子都吧!” 嬴政虽然没见过江郅,可咸阳城的大事小事哪一件没有入他的耳,扶苏有子,嬴政早就知晓,可当嬴政看到扶苏因为彻夜专研儒学典籍都不曾去见过自己第一个儿子时,嬴政的心就冷了。 扶苏听到这话,以为嬴政对江郅很有好感,当即面带微笑说道:“回父皇的话,这就是子都,民间父子祖孙,享天伦之乐,儿臣想天下百姓……” 这个“天下”一出,嬴政脸色就变了,天下!天下!天下是你爹还是你娘啊!就在嬴政忍不住破口大骂时,一个耳光惊住了所有人。 江郅看了看微红的小手,觉得灵液真不是吹嘘的,这手真有劲,看着扶苏泛红的脸颊,江郅满意极了,圆溜溜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嬴政。至于被打耳光的扶苏当即呆愣住了,父父子子,他竟然被自己儿子打耳光了,龙椅上的嬴政看到这一幕,片刻后,开怀大笑,豪爽笑声响彻整个麒麟殿。 “哈哈哈,好小子,有胆气!来,让朕抱一抱!” 听到这话,扶苏有些为难地说道:“父皇!要不还是算了,万一子都不懂事再……” 嬴政看着扭捏的扶苏,心下不悦,当即起身,随侍一旁的奴婢赶紧为其穿履,嬴政不经意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后,才走到扶苏面前,小心翼翼接过江郅。 “朕是子都的祖父,就是被打,也是天伦之乐!你说是不是啊?子都!” 江郅看着逗弄自己的嬴政,威严冷厉的眼神中糅杂着不多的慈爱,就算不多,也是难得,当即很给面子的笑了口气,随后江郅伸手白嫩的手心向嬴政挥去。 “陛下!小心!”赵高关切焦急地惊呼。 “子都!”扶苏不悦地制止,生怕江郅惹怒嬴政,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就废了。 而嬴政只是冷眸扫过两人,两人当即闭上了嘴巴,随后眼神直直地盯着怀里巴掌大小孩子,嘴角露出一抹趣味笑容。 就在嬴政看江郅到底敢不敢打自己时,一粒入口即化甜丝丝且沁人心脾的东西滑入了自己的嘴巴,顿时嬴政目露震惊,看着那依旧白嫩且空无一物的掌心,眼底闪过深思。 嬴政这般模样落在扶苏眼里,那就是父皇动怒了,当即扶苏就觉得今日不成了,只好拱手行礼言语道:“父皇!子都顽劣,儿臣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被这话惊醒的嬴政像抱着宝贝一样稳当当地抱着江郅往御案后走去,短短一会儿,嬴政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松了不少,这个宝贝孙子简直就是自己的长生梦啊! “你回去!子都留下!” 啥?扶苏只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可看着嬴政笑着抱着江郅逗弄,扶苏总算相信自己不是幻听,看来父皇真得很喜欢子都,既然如此,那自己改日再来进谏。 “那子都劳父皇忧心,儿臣先行告退!” 扶苏离开后,赵高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江郅,他一直站在这里,怎么也没发现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得了陛下的欢心。 就在赵高百思不得其解时,江郅的肚子咕咕作响,见此,嬴政浓眉一皱,目露心疼地看着江郅。 “子都是不是饿了啊?先忍忍!赵高!你立刻去准备一碗牛乳送来!” 赵高见嬴政语气非常不要悦,当即应声:“诺!”随后便赶紧出去吩咐膳房准备牛乳,并让小寺人去长公子府邸带乳媪回来,不得不说,赵高真是个伶俐可用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