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我们,怎么可能?” 蒋琬的脖子微微扭动,舒志诚轻轻地拉了她一下,她很快恢复了常态。 在地下工作方面,舒志城比蒋琬更加成熟。 蒋进低声道:“目前是两个人,从学校一直就跟着你们。” 舒志城和蒋琬这才知道蒋进从学校的时候也在他们身后,不然也不会发现他们被人跟踪。 三人有说有笑继续走着,完全看不出后面有人跟踪的模样。 和蒋进的洒脱相比,舒志城和蒋琬的内心是忐忑的。 两人从事的工作,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只有彼此知道是自己的同志。 “一个穿着灰色的长衫,一个穿着褐色的短褂,身材都不高,看着像是跟踪的老手。” 蒋进并未问姐姐得罪了什么人,因为这样很容易被人发觉她们的异常。 “姐,一会儿你们先回家,叶老师一起回,我在半路上买瓶酒。家里的酒没有了。” 蒋琬担心地看向蒋进,这个弟弟自从当了警察以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不过,跟他那个当特务的同学相比,还是欠沉稳。 “也许是被小偷盯上了吧,不过既然他们没有下手,你也不要招惹他们。”蒋琬说。 “也许真是小偷。前面有个卖老酒的铺子,我进去看看。”蒋进轻轻点头,“大步朝前走去。 蒋琬欲言又止,衣角被舒志城轻轻一拉,示意她不要再逗留。 “跟在咱们身后的会不是特务?” 舒志城道:“不清楚,但不能不小心应对。最近咱们都没有跟上面接触,应该不是顺着这条线查过来的,有可能是其他的条线出了问题,但他们不确定咱们的身份,最多只是怀疑而已。” 蒋琬脸色微变,即便只是怀疑,也是极度危险的,这意味着他们的大部分活动将暴露在特务的视线之中,以后的工作开展会非常的艰难。 “怎么办?”蒋琬有勇气,但毕竟缺乏经验,有些慌了神。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的家里、学校里有能够证明你身份的材料或者是东西吗?” 蒋琬轻轻摇头:“这些东西我不敢留。” 舒志城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没有直接的证据就好。” 这时,前方有个糕点铺子,舒志城便提议进去看看,去蒋琬家总不能空着手去。 蒋琬一开始不同意,但舒志城给她使眼色,她这才恍然大悟。 在挑选糕点的当口,舒志城果然见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小个子男人,此人手里拎着一个纸包,好像是那种从中医处配来的草药,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全然不像跟踪的样子。 舒志城不敢掉以轻心,临城调查室出了大事,所有的特务都被彭浩良的死弄得焦头烂额,但他们的工作可不会全部停止,找出交通站、挖出更多的革命者是特务们的强心剂。 等蒋琬挑好糕点,灰色长衫男人也刚好路过糕点铺的门口,舒志城和蒋琬对视一眼:“我就说这糕点还是得你这个当女儿的来挑,才会合你父母的口味。” 蒋琬保持着笑容,目光掠过舒志城的肩头,看到了路过的灰色长衫男人,她对这个人的面孔并没有印象。 舒志城付了钱,两人走出了糕点铺,就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约莫走了一根烟的工夫,男人脚下一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中。 舒志城对这处地域不太熟悉,但蒋琬却不同。她从小就生活在这一片,对周遭的地形十分熟悉。 这个巷子看上去很窄,不了解的还以为里面就住着几户人家。实际上,穿过小巷子,前面的路四通八达,那个男人可以迅速地将他们甩掉,所以继续跟在男人的身后没有意义。 两人继续前行,虽然跟踪的人少了一个,但那个穿着褐色短褂的人可能还在身后,舒志城和蒋琬仍旧是不能大意。 他们并没有沿着原路回家,而是穿街过巷又去买了些水果,这才回到家里。 在家里,两人自然什么都不能透露,蒋母对舒志城的到访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欣喜,招呼着舒志城坐下,她们家是大户人家,晚饭早就做好了,但也不在乎多一双筷子。 说话之间,蒋母问到了蒋进,蒋琬说在路上碰到了,好像是有公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蒋母抱怨了几句,便坐着和舒志城拉起了家常,她对这个年轻的男老师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女儿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地说过两人确定关系的事情,蒋母想问舒志城,但看女儿不住地使眼色,只得悻悻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多时,蒋父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事就不回家吃饭了。 蒋母气呼呼地挂断电话,本来想着丈夫回来能够多从舒志城嘴里问出点情况来,现在可好,帮手没了。 “也好,都不回来才好,咱们三个人吃!”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从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到色香味俱佳的鱼香茄子,再到那碗香气扑鼻的西湖牛肉羹,每一道菜都是蒋母亲自下厨做的。 家里虽然请了佣人,但更多的时候蒋母还是亲自动手给丈夫、儿女做饭。 “小叶,尝尝这个鱼香茄子吧,看味道怎么样。”蒋母笑容满面地说着,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舒志城的碗里,“这是我们家的招牌菜,你一定要尝尝。” 舒志城微笑着接过菜肴,细细品味后赞不绝口:“伯母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我都差点把舌头吞掉了。” 蒋母听了非常高兴,接着说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不要客气。我们家蒋琬啊,口味比较挑剔,但也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只是这孩子有点任性,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所以胃也不太好。小叶你在学校里多照顾她一下啊。” 舒志城点头:“伯母放心,我会尽量多关照她的。” 蒋琬白了他一眼:“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吃饭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时间一长,肠胃肯定坏掉了。” 舒志城听后,轻轻地笑了笑,瞥了一眼蒋琬,并没有因为蒋琬的调侃而感到尴尬,反而觉得这种亲近的相处方式很温暖。 “蒋琬,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饮食。”舒志城认真地说。 蒋琬见舒志城这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话,也有些意外。 她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下他,没想到他会这么重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蒋母则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叶,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年轻人有拼劲是好的,但身体才是本钱,千万不能忽视啊。以后要是来不及做饭了,就来家里吃,喜欢吃什么,尽管跟伯母说。” 舒志城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您说的太对了,伯母。以后我会多注意身体。” 蒋琬白了他一眼:“以后来我们家蹭饭,可是要交伙食费的。” “交,一定交!” 蒋母瞪向蒋琬:“怎么跟小叶说话呢?我看最该交伙食费的人是你!” “妈……我还是不是您女儿?”蒋琬撒娇,“那蒋进怎么不交,小妹怎么不交?” 蒋母笑道:“你弟弟三天两头不着家,一个月在家也吃不上几顿饭。你小妹年纪还小,能跟你比吗?” 蒋琬撅起嘴,无言以对。 “妈跟你开玩笑呢。”蒋母噗嗤一声笑了。 之后,餐桌上的气氛温馨而融洽,蒋母和舒志城之间的交流逐渐加深。 在谈话中,蒋母不仅提到了女儿的工作和生活习惯,还分享了许多关于蒋琬小时候的趣事和成长经历。 舒志城则认真倾听,不时点头微笑或插上一两句幽默的话语,让整个晚餐更加轻松愉快。 一老一少两个头戴黑色大檐帽的巡警,正悠闲地巡逻着。 老警察嘴里叼着烟斗,不时地吐出一圈圈烟雾,年轻的警察则四处张望,保持着几分警惕。 突然,老警察感觉背后被人猛地拍了一把,他吓了一跳,嘴里的烟斗都差点掉下来。 他本能地转身,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市局的蒋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老警察的嘴角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赶紧摘下帽子,低三下四地道歉:“蒋警官,真是对不起,人老了,眼睛也花了……” 蒋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直接切入正题:“别废话了,我有件事要你们办。” 他压低了声音,在老警察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警察听完,脸色微变,但还是立刻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年轻的警察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但见老警察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也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最后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小巷里光线昏暗、闷热潮湿,墙角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老警察上前一步,猛地踢了乞丐一脚:“起来!别装死!” 乞丐被踢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他连连摆手:“警官,我没偷东西,真的没偷……” “偷没偷不重要。”老警察瞪了他一眼,“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办。” 他俯下身,在乞丐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乞丐听完,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讶和不安。 但他想在这一片讨生活,哪有选择的余地,最终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深色长衫的男人,悄然隐藏在一处幽深的巷弄中。 他的身影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时地露出窥探的光芒。 他刚刚完成了对蒋琬和舒志城的跟踪任务,此刻正在等待与自己的同伴汇合。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同伴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长衫男人的心中开始涌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回想起之前的行动,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快速闪过:从跟踪目标的行踪,到自己隐蔽的行动路线,再到与同伴的通讯方式……一切都似乎没有问题,但同伴的失约却让他感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同伴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或者……根本就不打算来? 思绪在他的脑海中快速交织,每一个可能的情况都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长衫内的手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男人瞬间紧张起来,他紧紧盯着巷口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是自己的同伴。 他的心跳突然加速,额头的汗水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他屏息静气,双眼如炬,紧紧地盯着巷口的方向。 每一秒钟都像是在煎熬,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那个即将到来的身影是自己的同伴。 然而,当那个身影终于从昏暗中显现,他的瞳孔却骤然收缩——来者并非他所期待的同伴,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乞丐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人,他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职业性的乞讨表情,步履蹒跚地走向长衫男人。 长衫男人本能地后退一步,但随即从口袋中掏出几枚零钱递了过去。 “先生,再给点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然而乞丐却似乎并不满足,他贪婪地盯着男人的口袋。 “没有了,赶紧走!”男人低声喝道。 “先生,行行好吧,我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他……” 长衫男人转身就走,但乞丐的动作很快,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乞讨词。 长衫男人感到一阵厌恶和不安,试图挣脱乞丐的纠缠,但此刻对乞丐大吼大叫显然不合适,只得又从口袋中掏出两块法币,用力塞到乞丐手里,终于成功地将他打发走。 不一会儿,长衫男人的同伴姗姗来迟。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迅速离开了小巷。 直到一直走出去一里多地,男人才对自己的同伴道:“情况如何?” 同伴道:“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姓叶的吃过晚饭就从蒋家出来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个警察有没有跟踪你?” “没有,咱们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只不过是普通人家而已,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长衫男人面色严肃:“这个问题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上面让咱们调查清楚,小心谨慎地照做即可。我可要提醒你,不要大意。我觉得那个叶老师还是比较警惕的,这个人我来跟,你跟蒋琬,但是有他弟弟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同伴用力地点头。 长衫男人轻轻地拍怕同伴的肩膀:“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这里太热了,弄得我一身的臭汗。走,咱们去洗个澡。” 然而,当他伸手去衣服口袋里掏澡票时,脸色却一变——澡票不见了。 他愣在原地,脑海中迅速回放着刚才与乞丐纠缠的画面。 突然,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和愤怒。 但现在,除了认栽,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