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女眷都离开后,明辉堂西次间变得安静下来。连照射进来的冬日阳光,好似都不是那般热烈。 顾瑾初轻轻地摇了摇头,浅笑轻声说:“母亲不必担心。” 陈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容上透露出一丝疲惫之色,缓缓道:“瑾初也回去吧,这天气寒冷得很,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今日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多想。” 顾瑾初在白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原本一直在蒋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们,出现了新的陌生面孔。 名叫青玉的大丫环依旧还在,而那天哭得梨花带雨的雪珠却不见了踪影。 在返回的途中,程妈妈才开口解释道,原来雪珠已经被蒋老夫人许配了人家。 婚期定在了除夕夜之后,昨晚就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去赶制嫁衣了。 接着,话题又转到了各房修缮小厨房这件事上。 蒋老夫人如此一视同仁,倒是让顾瑾初每月能省下些许银子,但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于世子夫人王氏来说,在她眼中是实实在在增加了一笔不小的开销。 “夫人,您看二夫人拿走账本时,脸上那个春风得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妈妈站在王氏身旁,撇撇嘴道。 她的脸上满是不屑,眼神中透露出对二夫人柳氏的轻视。 王氏压下心中的火气,面色阴沉,眉头紧锁。 国公夫人这手顺水推舟玩弄的好呀,不愧是出自翰林院掌院家。 不就是借着九少爷这件事来打压她,稀释她手中的掌家权吗? 以为那个柳氏是什么好东西呢! 就不怕将来顾瑾初出了月子,放出去的权利,轻易的拿不回来吗? 她把持了定国公府中馈二十多年,各处的管事婆子早就换成了她的人。 谁不知道府中厨房的油水最大,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关系复杂密切着呢。 柳氏即便拿了账本和对牌又如何,那些人还是要过来看她的脸色行事。 王氏在意的是,增加的那些开销走的都是公家财产。 国公夫人为了给缘缘堂的小厨房走私账,故而做出这种举动,王氏也是觉得很可笑至极。 蒋二爷官职虽高却是为官清廉;蒋三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生母的嫁妆都被他败去三分之一;蒋四爷身为监察御史,自是不敢行差错步;蒋五爷…… 谁知道国公爷的私产有没有在私下里给蒋五爷,还有国公夫人当初的那些陪嫁,他们夫妻二人又怎么会亏待了五房。 除了几位爷的月例钱,定国公府的祖产和生意并不多。公账上的银钱,都是这些年她经营来的,她早就定国公府的财产视为己有。 国公夫人这个婆母的慈名在外,现在蒋五爷成了家,就想踩着她给亲生的儿媳铺路?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她们也未免太想当然了! 想到这些,王氏心中稍稍舒服了些。 代巧轻手轻脚地端来杯热茶,小心翼翼的低声说:“九少爷安顿好了,夫人您喝杯茶消消气。” 王氏端着茶杯,杯中茶水的温度过高,她皱了皱眉头,心中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她把茶杯大力放下,清透的茶汤洒在梨花木小几上,一点点像旁边洇开,痕迹隐隐变大。 “这个小野种简直就是来克我的,自打世子爷带他回府,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说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张妈妈在旁小声说:“夫人,您一早就应该听王老夫人的话……” 王氏冷笑了下,面上冰冷冷的带着嘲讽,“一碗一碗的把避子汤灌到妾室通房嘴里吗?还是带着堕胎药的膳食,让后院女眷不断诞下死胎?” 从她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开始给她灌输,她将来是要嫁到世家做正头娘子的。 开枝散叶是女子生来的本分,一个合格的后宅主母,是不能给人善妒的坏印象。 倒是为了自己嫡妻正室的位置不被撼动,把后宅那些女人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得宠的兴衰无非就是有没有子嗣傍身,能不能让她们生,让谁生,这是主母正妻决定的。 所以在闺阁时,母亲便教导她如何管理内宅,如何掌控妾室和丫鬟们的命运。 但她一直觉得,这些手段虽然能保住她的地位,但却会伤害太多无辜的生命。 直到她嫁到定国公府,听闻了府中姨娘的结局。也看到,婆母并没有苛待过府中任何一个庶子。 她曾经看不上的那些人,都在有尊严的活着。她觉得,她也可以这般为维护她的地位。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般认为,这样做的。 而今日,她却是利用幼童来达到她笼络世子爷的目的。 结局却不是她想得到的… …… 顾瑾初回到缘缘堂时,蒋五爷正坐在罗汉床上,一只手肘支在身旁小几上,拿着本书在看。 平日里关着豆包的那只竹笼子也放在小几上,笼门敞开着,豆包懒洋洋地趴在里面。 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豆包抬起头,朝着顾瑾初“喵”地叫了一声。 然后慢悠悠地从笼子里走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顾瑾初伸手接住它的时候,感觉豆包好像还回过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蒋五爷。 这小东西,既傲娇又爱撒娇,可一遇到蒋五爷就变得胆小起来。 “五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去了明辉堂一趟。”顾瑾初走到罗汉床边轻声说。 蒋南笙“嗯”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身侧,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腹。 问她今日巡店累不累,心心念念的麻辣烫好不好吃…… 听到她见到了赵括,低声问她:“今日遇到六皇子了?他有同你说什么吗?” ———————— 中秋节快乐!爱你们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