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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行
艾尔拉雷德极其讨厌替身。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什么替身文学。 十五岁之前,他的一切都很完美,首相独子,不需要和多子女的豪门一样费尽心力争夺家产,有随他驱使的资源人脉,有德高望重的大师教导,所有人对他前呼后拥,即使艾尔拉雷德能从这些卑躬屈膝的人的眼神里看到渴望和嫉妒,但是没关系,他不用在乎。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完整温馨的家庭,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首相父亲,有一个温柔美丽的画家母亲,即使他的父亲对他严苛了一些,但是母亲会安慰他这是希望他越来越好,作为首相唯一的孩子需要做到无可挑剔,艾尔拉雷德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在年幼的他看来,得到父亲的认可,得到母亲的安抚就已经足够了。 天真的小少爷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十五岁的时候,他正式被筱山大师收为弟子,大师送给他一把漆花长刀,因为艾尔拉雷德喜欢这件作品很久了,算是给他的入门礼,等拜师集训一结束他就兴冲冲回家了,拿着刀想给父母看,期待父亲的赞许和母亲做好的饭菜。 他还记得那天是父亲萨罗扬竞选首相后一次重要的内阁要员的聚会,家里的佣人都在忙碌着为一楼的宴会厅添菜倒酒,他的到来无疑让萨罗扬面上更有光了,很多同僚都在夸奖首相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父亲和蔼可亲的留他在宴会上喝几杯,但是艾尔拉雷德没看见母亲,她作为父亲的内贤助这种涉及政治的场合一向是不出席的,可能在三楼画室画画。 艾尔拉雷德和这群政治家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上楼找母亲了。 画室的灯亮着,艾尔拉雷德拉开门匆匆一瞥没发现人影,那可能是回房间拿东西去了?急切的想和母亲分享他的喜悦,艾尔拉雷德跑向父母的房间,但是依旧没找到人。这怎么回事,母亲还能去哪,下面有商谈的聚会她不会下去的,他把管家喊了上来询问,但得到答复是夫人去画画了,让佣人们专心应对首相的聚会不用管她。 没办法,管家陪同艾尔拉雷德再次前往画室寻找,刚刚猴急的他没发现画室角落里一片画架翻倒了,他温柔的母亲正倒在打翻的颜料里,五彩缤纷的颜料流淌在亚麻布的画板上,好像一幅未完成的残破画作。 之后很多年艾尔拉雷德都在想,那天他的父亲究竟是在为了毫无征兆急性脑梗的母亲痛心,还是为中途被打断的聚会而懊恼。或者父亲没有看也不看就掐断母亲昏迷之前拼尽全力给他打的电话,或者他早点回来早点上楼早点发现画室角落里发病的母亲,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们在一楼推杯换盏之间,是否知道楼上还有人苦苦挣扎于人间地狱。母亲没联系任何一个佣人,而是联系了近在楼下的父亲,可能是因为萨罗扬是母亲濒死前下意识最信任的人,但是这份信任彻底辜负了她。 艾尔拉雷德很平静的看着萨罗扬为母亲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所有的政界名流都被请来了,甚至还有他的反对势力,父亲打定主意利用葬礼更好的塑造形象,拉拢对家,获得更高的民众支持率。 一瞬间艾尔拉雷德觉得政治家虚伪至极。 即使他的家庭再也不完整了,即使他心情不好时再也没有人安抚他,即使他从此以后没有母亲,但是艾尔拉雷德还是尽力的完成父亲期许他完成的任务,毕竟那是亲生父亲,纵然心存芥蒂,很难面对和原谅,但他也不至于从此以后性情大变叛逆成那样。 萨罗扬明显感觉到了儿子对他的疏离,虽然他没有再婚,但是一对貌合神离的父子在政治场上很容易变成别人攻击的话柄,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和艾尔拉雷德改善关系,只不过他的选择彻底成了他们父子关系崩裂的导火索。 艾尔拉雷德在一次集训结束短暂休整的时候,萨罗扬把他叫回家了。本来在母亲去世后艾尔拉雷德就很少回家了,人面对伤痛的时候总是下意识逃离,比如那把叫“三缨”的漆花刀,漆黑的刀鞘上面有三枝粉色的樱花纹路,他母亲喜欢樱花,但是那把刀她没来得及看一眼,艾尔拉雷德把刀放在了画室,他觉得这辈子都可能用不上了。 但是一进门他发现家里有个女人,一个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艾尔拉雷德短暂的失神了,他本来以为这是父亲另找的后妈,可是这女人不仅和母亲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语气神态,甚至可以准确的说出他小时候只和母亲说过的小秘密! 艾尔拉雷德如遭雷击。 他亲眼看着母亲下葬,现在她又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父亲对她的来历讳莫如深,只是说这是奇迹,从此以后他们家又完整了。看着母亲朝他张开臂膀,艾尔拉雷德难以置信的把脑袋埋在她的怀里,感觉在做梦。 可是她和连味道都和母亲一样,那一刻他真的挺想哭的,完全不想思考母亲如何死而复生,奇迹就奇迹吧,反正他以后再也不是没妈的小孩了。 他欣喜的黏在母亲身边不想离开,但是也发现了这个“母亲”似乎没有从前那么温柔,脾气有些急躁,但是没关系,可能是病了一场还没好吧,艾尔拉雷德潜意识里把那场葬礼当成母亲只是生了一次病。 他们又变成了幸福的一家,萨罗扬很高兴的看到儿子又和他亲近起来,他好像原谅了自己当时的一点点失误,再次变成了那个听话又上进的孩子。 如果艾尔拉雷德没有在一次集训后提前回家的话,如果没有听到那恶心的真相的话,那他们现在可能还是完美的一家人,他会永远沉溺在美梦里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