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店处的生意,在东京城一众堪称惨淡的诸家酒楼中,绝无仅有的堪称一骑绝尘的态势,便是东京城内再没颜色的主顾,也是一眼便看的分明。 君不见那门口处的小厮在开门之际便是迎来送往,明明已是过了饭点却还是有三两主顾稀稀拉落就往内里走的架势,放眼东京城,也是绝无仅有。 一众迎来送往间,穿梭于一众客人之间,朱大柱耳边尽数都充斥着有关任店处的闲话,无一例外都在议论任店后厨之主,那位据说被出了名的母夜叉孙二娘一眼挑中做了徒弟,短短不过半年时间便是从一个小伙计成为后厨之主,虽说运道是绝无仅有没错,可如今任店的菜色比之从前确是人人都能找到心爱,便是寻常贩夫也能到这等好地儿来改善一次两次生活,柳程这等人物,的确该是他成功。 “阿兄且随小子来,师傅已是等许久了。” 耳边轻飘飘一声,陈二狗低眉顺眼活似做贼心虚的态势让朱大柱原本还是纷繁的思绪瞬间收回,瞄了眼不远处果不其然已是见着柳程颔首示意。 心中暗叹一声,朱大柱到底也是默默紧随着陈二狗便往后首去,往后首泥灶房的小道他再是熟悉不过,只方才入内见着吃的满脸都是饭粒子,便是见着他这个兄长进门都不忘将手边最后一口饭给扒拉干净的亲弟弟,朱大柱的面色也难看至极,倒是已然放下饭碗上前揽住兄长胳膊的朱二柱满面都是恳切,“阿弟可不是一人擅自出来,军中规矩森严若不是” “闭嘴!” “后厨这头,是任店口风最紧的地儿,阿兄不必在意。” 方才入内的柳程满面诚挚,边说着边将手中提溜的食盒放下,方才开盖便是扑鼻的药膳香味,饶是朱大柱一眼便瞧得见这内里食材颇多又珍贵也忍不住要作呕,偏生身边的朱二柱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然是主动上前从内里将碗都托举到亲哥哥跟前,“今儿这好物柳程哥哥定然是炖了好久,阿兄可定要都吃了,阿弟今日可是吃了无数好处,不差这”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阿兄!” “阿爹已是从任店处得了不少好,柳厨若再如此,传出去,也难免惹来祸端。” “大掌柜的,与我的工钱不少,都是我一人私下开支,阿弟不必介意。” “师傅说的没错,大柱你就是这点古板,浑不似二柱他” “二狗,方才我从家中来,你老娘还在说要与你说和乡下表妹的婚事。” “··阿娘又是老糊涂了,师傅,我这就回家去!” 心急火燎便往外走的小子仿若是背后有猛虎在追,因着走的太急连带着一步三踉跄难免惹人侧目,朱大柱面上终于有了笑,作势也是拿起朱二柱手边的碗“咕嘟咕嘟”便是将所有的都吃了个干净,对上已是傻了眼的亲弟弟,朱大柱却也只分了个眼神便是重新看向柳程,“哥哥好意,只消是不误事,大柱如何不敢领受?” “二狗人一贯单纯,他既是任店的一份子,我也不愿,他走相似的弯路。” “哥哥是怕,二狗那远方表妹,会是那第二个彭家大娘子?”朱大柱嗤笑出声,柳程一默,却也知晓朱大柱这话并不是错。 彭东是什么人物,他柳程和二狗又是什么来路,若果真是相提并论,便是他自个都不愿相信。“这药膳总归有几分伤身,二柱,你且领着你兄长出去,我做些吃食,待会一道送到朱山总管那处。” “都说老大憨老二精,到了阿兄这俩小子处,倒是全然反了个个儿。” “师傅且将这汤喝了,若是凉了便是失了滋味。” 任店,孙二娘居处, 小心翼翼打开食盒,将还有着热气余温的好物递上,柳程满面诚挚的态势让孙二娘也颇是无奈,“为师身子无碍,这些补品吃着属实是浪费,秋儿如今虽出了月子到底还是要好好补养,你且将这些都拿了回去与她” “出嫁从夫,秋儿受这般苦楚是为着那李家人,若是李家连这点补养都供应不了,秋儿日后,才是真正没好日子过。” 仿若从天而降的流云虽是一身夜行衣匆匆而至,可面上的威势便是在微弱的烛光下都难以掩盖,眼见着一语不发的柳程,流云也是叹口气,“任店处那鱼髓粥便是宫中这数日都有传闻,阿姐难得出宫一次,阿弟难道就不能让阿姐吃个现成热乎的?” “阿弟这边去做。” 忙不迭便往外走的柳程一副做错了事的架势着实没眼看,孙二娘如何瞧不出流云是故意,眼见着泰然往她身侧坐定作势拿起手边的勺子就开始一口接一口吃着汤品,不多时便是一碗见了底的架势让孙二娘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下,倒是浑不在意从袖口掏出绢帕便是擦嘴的流云面上也尽是好笑,“这是流云从前吃惯了的好物,今日到娘子这处,既是娘子不情愿,流云吃着,也不算糟践了不是。” “柳程这小子,原来是在这处等着。” 孙二娘嗤笑出声,面上却明显是松口气,看着满面皆是自洽的流云也是心中有数,宫里那头,这丫头这数日,定然是如鱼得水。“难得出宫,姑娘且将这好物往官家那处也送一份,任店处的心意,连北地贵客都能尝鲜,我大宋之主,自然更有资格品尝!” “康王殿下早是将这数日东京处的稀罕物儿,都尽数往官家跟前凑了个全。便是东宫处,也多得康王殿下的好。如今宫中人人都说,康王殿下这游戏人间的态势,越发和官家年轻时候相像。”眼见孙二娘面色大变,流云也是嗤笑出声,“如今的官家,从前的端王殿下,孙娘子莫不是忘了,从前的名声是好?” “子肖似父,可这父为君,身为人子,总不该僭越。” “孙娘子这话,真真是说到了本王心中。” “康王殿下?” 仿若从天而降的赵构让孙二娘瞬间也是慌神,可赵构却径自只是行至流云跟前微微屈身行了礼,明显是以上拜下让孙二娘面色越发慌乱,“殿下如何能” “柳女史提点,本王感恩于心,此番祸事已了,如今虽不能放到明面上,可来日,康王府,定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