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皇后对时煜又起了歹毒心思。 她离开后没多久,大理寺少卿便交代了,因和外室子有交情,才冒险救他一命。 对于这个结果,青芜和时煜几人都不意外,只凭一个大理寺少卿是咬不出皇后的。 但好在如今多了一个位置,能安插自己的人手。 时煜依据大理寺少卿知法犯法,以权谋私,罢免其官职,并判处死刑。 又直接让梁福苏补上了大理寺少卿这个空缺,经此一事,梁家算是明着站到了太子阵营里。 倒是叫时煜意外的是,京兆府尹刘大人和大理寺卿亦当众支持他,站到了他这边。 但略一思忖倒也不难理解,皇后要调包外室子,却绕过大理寺卿,而是让大理寺少卿去办这件事,可见,在皇后那里,大理寺卿并不得重用。 皇后已承诺交出政权,大理寺卿识时务,自然会选择拥立新君。 而京兆府尹大抵是因为他和清晏帮忙解了梁福珠的案子,也让他在那件案子里,猜到了皇后的手笔。 许是还有些血性在,许是不耻皇后所为,故而在他和皇后之间,选择了他。 看了眼京兆府尹翕动的嘴唇,时煜微微勾了唇,若说还有别的原因,大概是京兆府尹还想他们帮着破了林家祖坟案吧。 刚这样想,便见京兆府尹刘大人跪到了卫清晏面前,“太子妃,依国丈所言,林家看墓人被杀,极有可能是赤烈人为之。 臣接手案子后,只查到那屋中有女人出现过的痕迹,其余再无别的痕迹,可否请太子妃身子好些后,走一趟林家祖地? 臣想着,没准那看墓人冤死的怨气还在,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线索?” 他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臣如今觉得国丈说的颇有些道理,林将军这般年纪有了婚事,下聘日子确实不好耽搁。” 卫清晏知道他未必信什么怨气,只是想主动示好,便颔首道,“明日上午本宫同你们走一趟。” 时煜在凤昭毫无根据,皇后虽说放权,但她深耕凤昭多年,便是时煜真接手了,许多事也会行的艰难,但若能有自己的拥护者,往后便会容易许多。 她想做时煜的贤内助,自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何况,他们的确还要去一趟林家祖坟,挖一挖那林锦之的棺下究竟有何猫腻。 得了卫清晏允诺,京兆府尹便以还要查案为由,拉着大理寺卿一起离开了。 其余官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只有廖小花踌躇着,卫清晏想起先前允诺他的事,“廖大人也先回去,待忙过这两日,我便去一趟府上看看。” “多谢太子妃。” 廖小花的确急儿子的事,但也知卫清晏他们有许多事要忙,一通感谢之后,便也离开了。 “本宫困了,便也回去了。”青芜用团扇掩唇打了个哈欠。 昨晚时煜上门借人,她担忧了一整晚没睡,早上又一大早地去拦着皇后,撑到现在,实在是有些累了。 “若有事,你遣人来寻姑母便是。” “多谢姑母。”时煜和卫清晏两人齐齐向她行了一礼。 若昨夜没有她那些面首相助,时煜未必能轻易将卫清晏带回来。 青芜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自家人,不说这些,本宫乐意看林万芷吃瘪。” 隔壁院子里,林兰亭幽幽醒转,便见卫诗君斜斜靠在门框上,神色浪荡风流,仿若江湖游侠一般。 见他醒来,她笑道,“你终于醒了,可还好?” 她眼里有关切,却身形未动,依旧是那副不拘的姿态靠在原地,许是因昨晚受的伤,她脸上有些苍白,失了平日的气色。 “还好。”林兰亭也笑了笑,“你呢,怎么不去休息?” 卫诗君不甚在意,“尚可,府中来了许多人,我嫌吵得慌,便来瞧瞧你。” 林兰亭静静看着她,没再接话。 来的那些人都在前院,而她住的是后院,太子府不小,前院那些人吵不到她。 她是专门来看他的。 卫诗君也知自己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笑了笑,终于动了身子,走到林兰亭床前,从怀里拿出林家掌家印信和那枚玉珠子。 “假成婚的事,便作罢吧。” 林兰亭心头一慌,“为何?你应过的。” 卫诗君“唔”了一声,默了默,“便算是我食言吧,你昨日也听到了,我……那些事,一旦传出去,与你和林家名声无益。 今日看皇后的情况,大抵也不会再给你赐婚了……” “我有眼睛,有心,所以不会用耳朵去评判一个人。” 林兰亭打断了她的话,“我的眼睛和心,都告诉我,你是个好姑娘,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你不了解皇后,她越是如此,背地里越会有动作,一旦你我婚事作罢,她定然会设法往我身边塞人。 即便有父亲闹的那些话,她也有别的手段,诸如让女子在我这里失了清白,逼得我不得不娶。 你昨晚也看到了,她没想留我的命,一旦我娶了她安插过来的女子,他们要对我下手,我防不胜防。 还有我父亲,我如今受伤他本就难受,若再知道我婚事告吹,他怕是受不得这些打击。 卫老三,我们说好的,你允诺了我的,不可以反悔,你担心的那些,我不在乎,你帮我这次,我往后会报答你。” 他语速很快,一口气说了许多,好似担心说慢了,卫诗君会打断她一般。 昨日听到刺客头疼说的那些话,他心头有震惊,之后是愤怒,到如今,便是心疼。 能让她至今夜里不敢入睡,可见当年的事,对她影响有多大。 林兰亭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算不得怜香惜玉,算不得好心肠,为何却会这般心疼一个人。 大抵便是情缘使然吧。 卫诗君印象中的林兰亭总是四平八稳的,哪怕初次相见,他撑着一口气浮在水里,脸上也不曾有此时这样的急色。 再想到脑子不太好,却信守承诺护着她的国丈,来时的坚决竟然动摇了。 林兰亭见她久久不语,竟耍起赖来,“卫老三,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允诺过,会与我成亲,我也答应过你,但凡你有所求,我必全力满足你。 若你不愿意,我也再无机会报答你,那你把我丢回那崖底水潭里,权当从来没救过我。” 那崖底水潭,自然是卫诗君初次救下林兰亭的地方。 那崖底在大魏,他们如今在凤昭! 卫诗君听着他这无理的话,气笑了,笑过之后,见林兰亭依旧灼灼盯着她,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但愿你别后悔。” 那些人知道她的过往,说不得过不了多久,整个凤昭皇城便都知道了她那些不堪。 她可以不在意名声,但林家又何必成为百姓口中的茶余饭后呢。 林兰亭见她终于松了口,抿了抿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女子亦然。” 将卫诗君放在床边的印信和玉珠子,重新放回她手心,“收起来,不然等父亲瞧见了,指不定会胡思乱想。 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一有心事便吃不好,睡不好,脑子会愈发的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