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着卫兄坚决且凌厉的眼神、再听到他这番话,范远心中豪情与勇气被瞬间点燃,拍案而起,握拳激动不已。 “这才是大丈夫。” 卫尘风见状也一并站起道,“若眼下有更好的计划,能减少伤亡,我们自然会选择。可若是只有我们能站出来保护他,对抗常丙时,我们也必须拿出这个勇气与决心,哪怕知道是必死,也必须坦然面对!” “明白!” 范远嘴上是这样应着,身上的呼吸却在愈发加重和急促,心中的意志也已与无边的恐惧展开了斗争! 若是悍然无畏、一味送死,那自然是死得其所的莽夫。 可若是理解恐惧、掌控恐惧、战胜恐惧,向死而生,那便是真正的勇气所在! …… 寅城东北、汕水关西南数十里的荒野上,正是申正则部宣军与前来阻击的寅军驻扎之处。 双方营寨隔不到五里对望,规模比未军军营大了不知几倍。 两军中间便是尸横遍野、盔械满地的战场,今日之战尚未分出胜负,双方皆没能往前推进。 而过去了半个月,炎军仍在履行和议,源源不断地往宣军中输送粮草、兵器与盔甲等物资,这为宣军省了不少力。 时至深夜,子半。 宣军营中仍然明亮,然大部皆已就寝,只有少量士兵在来回行走巡视。 此时,营中有座看起来十分普通、离中军帐也较远的营帐中,却是进驻有比任何其它营帐都多的士兵在其中… 此地正是宣军用来安置人质姜夷录,且安排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看管的营帐! 从外表上看根本没有什么破绽,但若是修仙之人一施展内力查探,感知到唯独此帐住有区别于其它营帐的最多的士兵,且当中还有一个是不经锻炼、不会武功,还被围在最中心位置的人,便是会瞬间败露! 然而,就在此刻: 在这座营帐近乎垂直的正上方百丈的云端下,却有个穿一身玉白长氅、顶戴长冠,一头银发、仙风道骨的花甲老汉,双脚并拢踏着一杆长剑,低头俯视,注意到了这处营帐。 不出卫尘风所料,正是率领了二千玉娄城未军主力西来的未国相国、王师,玉娄城掌门,常丙真人! “哼…” 常丙心中冷嗤了声罢,便对准这营帐,由空中朝下飞速坠窜冲刺,穿破层层云障… 轰! 片刻后,便精准悬落到了这小帐前,引得那帐帘与周遭帐布如遇狂风般猎猎刮起,掀灭了方圆百步外的篝火,更震起尘沙无数… 伴随着帐帘掀开时,帐中的一众士兵以及被拱绕在最中间、同样穿了宣军盔甲以伪装的姜夷录,便皆已完全暴露! 如此动静,足以惊动整座大营。 然紧接下一刻,常丙便已先一步落地,而后抬手伸起剑指、嘴中呢喃念动—— 霎时间,只见他脚边长剑自行飞动起来,嗡一声响后,幻化为数十上百柄同等模样的长剑,错综复杂、眼花缭乱的各自飞开来去… 歘歘歘… 未待周遭与帐中已然察觉此状的士兵们发声时,这群士兵们便皆已被常丙飞剑穿心,瞬杀至死。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盔甲倒地声,便是眨眼间,上百人陡然丧命! 而后,那万千飞剑由尽数汇于一处、凝聚回了一柄长剑模样,自行飞回到了常丙背上的剑鞘中去。 唯余那帐中盘坐着的姜夷录一人,见到此状,两眼震颤、惊恐万分… “呵,你就是江国太子姜夷录了吧?” 常丙抬手掀开帐帘、走进了一片黑灯瞎火的营帐中,背着两手、看向姜夷录平静说道,“你等肉体凡胎,也就如此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过贫道火眼金睛?宣军如此大费周折一番,倒也是白费功夫!” “你…” 姜夷录尽量无视着满地开始静静流淌、蔓延开来了的血泊,只盯着常丙问道,“你就是常丙真人吧?” “真人二字不敢当,贫道还尚未渡劫飞升,不曾得证大道。” 常丙抬起右手抚须冷笑着、已走来到了姜夷录面前,“但…若要为保护未国出份薄力,比如…将你劫走,却是绰绰有余。” “邘意是你杀的,不是修豫离杀的。” 姜夷录继续道,“十日前,你公开宣传自称自己是五百年前、墨家灵石竹简图三分之一的传人,也只是你用来动员手下未军的谎言!你拿出来的竹片,是真正的传人‘邘意’放在他儿子邘鲤身上的那份!” “你怎知道?” 常丙听了登时蹙眉,止住了步子。 “你当时做得那样公开直接,墨家和寅军上下全都知道了。” 姜夷录解释道,“修豫离复任巨子后,早已派人来向位于申正则此部宣军中的二十多名墨家弟子致信通知,交代了事情经过!而你未军一转头要攻向寅城来时,派兵拦截我们的邘鲤也已派过人来,讲述了你那夜夺走他札甲竹片之事,欲与我军秘密合谋将你算计。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还做得如此公开、直接,毫不遮掩,这两方当事人一来通知,一前一后,我等就已掌握到真相了。” “呵,那又如何?” 常丙冷笑起来,“你知道了真相,难道能保护你不被贫道劫走吗?” “不能。” 姜夷录逐渐克服了心中恐惧、面色平静道,“但你若将我带到你未军营中,除非你能亲自十二时辰看管着我,否则…你这些瞒着你弟子们做的事,就要直接被我暴露出来!让你弟子们知道,他们掌门与相国是如此一个虚伪之人!” “嘁!这还不好办?” 常丙听着又嗤笑起来,“断你喉舌,废你手脚,将你做成人彘,或是关进法宝中,我玉娄城有的是方法让你传不出消息。你这番话倒是根本没起到威胁的作用呀,太子殿下!说到底,你等凡人,还是对我道门手段知之甚少了。” “是吗?确实,那就更好办了!” 姜夷录于是站起身来道,“相国大人貌似是也低估了我等凡人手段了吧?莫非相国大人刚才没听清楚,此事不是我一人知道,而是目前整个宣军皆已知道了吗?” “你也许会顾忌于我目前太子身份,不敢下杀手,只敢做些折磨勾当,但无所谓,芈筠小姐早已安排好。” “若是我到未军营中、没能传出消息,引起未军大乱的话,他们这边,就会负责把消息公开!” “而你若为避免此事发生,选择是杀了我,或是就在今夜把这里宣军杀光,那你就更该想清楚了。” “不论是宣军全部阵亡在此,还是哪怕只我一人死…” 说到此处,姜夷录眼中已然满是悍不畏死的决心,“北有苍禹炎军,西有邘鲤寅军与乐国旧臣,南有墨家军与苏闰寅军,东有宣军与我江军…全天下将会只有黎王室、渊军与启军不对付你,再加上你自己未军大乱,如此后果,相国大人承担得起吗?!” “…凡人小儿!” 而常丙听到此处已是暴怒难抑,顿时踏步上前,啪的一声、伸手直接擒住了姜夷录的脖颈,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恐吓贫道!” 如此怒态,已远胜于一个月前夜闯禽阳寅军大营时更甚。 然这回他的愤怒中,却包含了被掩盖其下的恐惧,此刻的他即便是掐着姜夷录,那只青筋凸起的老手却也已不自觉颤抖起来。 而姜夷录见状,则是更加得意。 “你如今仪态尽失,与个莽夫无异。” 姜夷录居高视下、鄙视着常丙道,“最多称你是个会些花里胡哨招式的老糊涂,也就到此为止了,还敢妄称道门?真正的仙家道门逢此乱世还能兼济苍生、仗剑行侠,与只识得断人喉舌手脚、找借口出兵侵略外境的你相比,可是天差地别!” “此事…轮不到你等凡人定义。” 常丙怒视着被他掌握在手中的姜夷录道,“既如此,那贫道就让你领教看看,你所谓的花里胡哨吧!” 话音落毕,常丙抬举着姜夷录的右手腕处、一枚玉镯竟发出了月白色的刺眼亮光,还伴随有阵阵嗡鸣声! “说!姜夷录,你适才的话语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安排?” 常丙开口问道。 “…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只见姜夷录瞪大着惊恐的双眼,唇齿喉舌不受控制的鼓动发声、说出了实话来,“并且芈筠小姐也已与墨家取得联系,若宣军在此被全歼,就会由寅国与墨家方面负责把这个真相公之于天下。总之,你常丙避不开了。炎宣议和看似是苍禹把战场转移到寅国,实则已经被邘鲤利用,反转为针对你未军行事了。” 话音落毕,常丙手上玉镯又恢复了黯淡。 “一群毛头小子…诡计多端!” 而常丙听罢,则是直接松手把姜夷录放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便在帐中重重摔了一跤,趴倒在地。 “哼…即便你如此说,贫道也并非无法应付。” 常丙再度背过两手、俯视着姜夷录冷漠道,“眼下只需我几封飞谕发出,未军便可倾国而发,最多到日出之前,就能把你所谓的这里宣军、寅城还有墨家总院,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在睡梦中便杀你们个一干二净。你既敢这样恐吓,贫道就敢这样下令,不如就来比比看…谁手段更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