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你盯着我是何意?” 蟒袍少女轻笑了下,开口道: “许太傅很会说话,往后多说几句。” 太后已经半月有余没有召见他了,按霍潇龙的想法,只要太后闭嘴,大概率许太傅也不会阻拦。 万万没想到,即使皇帝对太后心理有隔阂,许太傅也会在朝堂上开口。 这下就有些难办,此事,不仅是朝堂中人的反对,还有天下人的声音。 “春闱将至,今日镇北王在朝堂为天下女子请奏,请当今圣上同意大燕女子参加科考,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京城最大的酒楼,才子们的聚集地,也是读书人喝些小酒诗兴大发可以提笔作诗的地方。 自从赵凯随岑昂进京之后,便是这家酒楼的座上宾。 赵念昂这几年的文章是大燕一股清流,没有怀才不遇的怨气冲天,也没有花团锦簇的纸醉金迷。只有边城那些姑娘们的战事写实,还有凛凛寒冬的风如刀割。 “在下以为镇北王此举乃是大善,不知各位读没读过赵大家的边城战事说,当年也是一群女子为国守城,女子也能做男子做的事,上阵杀敌有多少男人都不敢?可是她们做了,城也守住了,所以能同这群女子坐在一个考场,这乃是我等之幸。” “要是女人都出来当官做事,那男人去做甚?这位仁兄,你可要知道,春闱科举,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有过之而不及,童生、秀才、贡生、举人、进士,多少人为这科举苦读十余年,现在同我们说女子也可以参考,如此行径,代表着本应该属于我们的成绩被拿去一半!” “今年初试,报考的女子应当不会很多,那以后呢?” “所以你承认女子把你名额抢走,本事不大,确实挺有自知之明的。” 赵凯在包间里喝酒看着这群学子们争论,身旁坐的是悠哉悠哉看账本的岑昂。 “今日不知酒楼内哪位大家在?”楼下书生高呼道。 “今日楼上应当是赵大家吧,我看他包间的房门开着。” “不知赵大家有何高见?” 赵凯本身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对这些欲望并不高,当时也是有想过要一心为民请命,奈何皇上上位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就为了岑昂远离京城。 今日,是他向干女儿兑现承诺的一天。 “赵叔,女人可以当君子么?” “可以。” 这是霍潇龙小时候问过他的话。 为这一句可以,他也伸手搅了搅这大燕文坛的水。 赵凯放下手中茶杯,双手背在身后走出房门,站在栏杆处冲底下的学子们说道: “当然可,女子从不比男子少些什么,诸位可以想想,家里父亲夫君若是不争气,还有母亲和娘子,无论谁在外谁在内,只要每人各司其职,总是好的。” “她们不是天生就生于后宅,而是被我们囚禁于此,不是么?” “草原王,镇北王,已给天下女子开出先列,后续,就看她们自己了。” 岑昂看着男人的背影,满脸笑容。 她就是喜欢赵凯这副读书人的劲儿,真好看! “赵大家,在下有一要事想请教。” “请讲。” “女子若出去抛头露面,行商当官,那作为这些女子们的夫君应当如何?” “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若被自己娘子压上一头,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此话一出,周围人大部分人都用一种另类眼神看着他。 敢问世上除了心中有抱负或者生来就是达官显贵家室的男子,有几人不想做公主后院儿的面首? 要不是为了那碎银几两,为了高官厚禄,谁又每日熬夜苦读? 世上有真心喜欢读书做学问的人,也有胸怀天下为民请命的人。 但这些,绝对不占大多数。 大多数人读书,都是为了挣个前程,挣个安稳,光宗耀祖。 听到这儿,赵凯冷笑了下。 “面子?请问阁下的面子值碎银几两?” “男子的面子要靠自己去挣,而不是家人去给。” 在赵凯隔壁的包房,还坐着一位大家,他一直想把这位大家拉拢过来为龙儿做事,可这位大家不经常露面,而且从不参政,赵凯便歇了这心思。 今日,楼下也有学子向他请教。 推门而出的是个老人家,上了年纪,他没有看楼下的学子,而是看着赵凯道: “此事,对于大燕来说是好事。” “但对于天下男子来说,算不上。” “先生何必这样说,吾等就不信,寒窗苦读几十载,比不过刚拿起课本读书的姑娘。”楼下的学子们说道。 赵凯微微行礼,感谢这位大家帮他说话。 “既然如此,愿各位明年春闱,拔得头筹,金蟾折桂!” “定不负两位大家贺词!” 赵凯与老先生转头走回房间,半路时,老先生顿住脚步道: “我有一个女儿,从小和我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文章都不输我任何一个弟子,可还是耐不住流言蜚语嫁了人,算起来,她已经和你屋里那位差不多大了。” “若……若女子能科考,她也不用再在那后院受苦。” “赵大家,愿你心想事成,在下不能帮你太多,只能让学子们不给你添乱,万望镇北王对此事多多上心。” 岑昂从屋内走了出来,代龙儿向老先生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老先生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包房里。 这事儿,定会有很多人站起来反对。 可是想着自己从小天资聪颖的女儿,就这么被困在后宅寥寥一生,他不甘心。 自己膝下有儿子,可都没有女儿天赋高,所以老先生有时就在想,要是她是男子就好了。 看着门外给学子们写祝词的赵凯,老先生忽然就想通了。 不是她应该是男子,而是这天下的规矩应当给女子开一条路,一条除了后宅以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