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林初夏收起书，“我们今天走还是明天走？” 永丰县每天一班客车跑海城，九点半的车，现在走的话还能来得及。 她是知道宋癝冬的，一是惦念那边要做的装修，二是怕她有什么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又不是原主。 “明天走吧。” 宋癝冬摸了摸林初夏乌黑柔软的发丝，“临走前，我带你去看看王爱华。” “看她做什么？”林初夏不明白。 王爱华保外就医，虽然罪名还在，可她不用坐牢，这对林初夏来说其实问题不大。 她没那么多胜负心，王爱华在牢里待一辈子，还是在外面惶惶不可终日，对她来说真不重要。 “带你去看看现在的王爱华是什么样子。” 宋癝冬轻笑，“其实有时候比死更让人难受的不是活着，而是活的像个死人。” 王爱华就在县医院住着，医院特意给安排的单间。 除了林家要拿钱出来给她交医药费，另外每年还得向监狱交一定的保外就医保证金。 林初夏来的巧，林卫东正领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进了病房。 周彦民个子高壮圆润，和林初秋大概有四五分像，和林初春却像了七八分。 这人和林家姐弟站在一起，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孩子是一个娘生的。 “那个就是周彦民，他不愿意改名，你爸妈坚持不许他姓周，当时就带着去派出所上户口，他就改名叫林言明。” 宋癝冬在林初夏耳边低语，“这人是个不好相与的，来林家闹腾得很，还想去海城，给你大伯爷爷奶奶都打了电话。” 林初夏：“打电话有用吗？” “没用。” 宋癝冬失笑，“爷爷奶奶没接到电话，好像是你大伯安排老两口出去玩去了。你大伯接电话了，态度很强硬说各归其位，他只认自己家的孩子，林言明这才消停点。” 别问宋癝冬怎么知道的，林言明电话就是在县城打的，转头人家就把听到的告诉了宋癝冬。 小县城，来来去去就那么多人，谁不知道宋癝冬媳妇是知青生的，人家爹妈都是城里人，现在回来找孩子了。 “听说林初秋不上学了，准备跟着村里人去工地打小工，挣钱给他妈交医药费。” 林初夏猛地抬头，诧异道：“林初春不上学了？他要去打工？去哪？” “去海城。” 永丰县离海城很近，打工的人不是去海城，就是去苏城，再远就很少有人去了。 林初夏低头，喃喃道：“他是想考大学当公安的。” 王爱华出事，林初秋的公安梦也醒了，但是她没想到林初秋还是出去打工。 难道，他注定要死在工地吗？ 歹竹出好笋，大概就说的林初秋，他是对原主最好的一个。林初夏在林家能平安长大，能读书上学，其中也有林初秋的功劳。 这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宋癝冬看了一眼林初夏的脸色，继续道：“我知道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就让他去服装厂那边上班去了，张鹤北现在刚好需要人，林初秋从学徒做起，开始工资虽然低点，但是他要是学了手艺，以后工资肯定不会低的。” “宋癝冬，林初秋对我确实很好。” 对原主还是对她都很好，她不能否认自己对这个孩子心软了。 林初夏叹了口气，“我不希望林初秋这一辈子毁了，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公安，我还劝过他考公安大学。他还那么小，他应该去上学才对。” 说到这里，林初夏苦笑一声。 真讽刺啊! 建议林初秋考公安大学的是她，亲手毁掉林初秋梦想的也是她。 王爱华是罪有应得，那林初秋呢？ 宋癝冬摇头：“小秋要想当公安，那他就去考，我也说了会资助他上大学，是他不愿意读书。他要挣钱给他妈看病，这个孩子很犟。” 每个人都在被迫着长大，林初夏是，林初秋是，至于林初春和林言明，大概也在成长吧。 只是大家选择的方向不同，走的路也不同。 “既然他这样选择，那就尊重他的选择。”林初夏苦笑，“当初是我劝他考公安大学，现在也是我亲手破灭了他的梦想。” 宋癝冬不解：“和你有什么关系，王爱华罪有应得，林初秋是王爱华的孩子，他受牵连也不是你的错。” “和我也是有关系的，但是我不觉得我做错了，犯法就应该受到惩罚。” 林初夏看宋癝冬还是不明白，解释道，“王爱华犯罪了，她只是保外就医，不是没有罪。父母坐牢，孩子政审就会不合格，不能当兵不能考公。” “还有这事？” 宋癝冬第一次听说，忙正色道，“那我们以后做事可要老老实实的，违反乱纪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他可不想因为他的事情，让他的儿女以后不能做想做的事情。 林初夏抬手抓住宋癝冬的手：“只要不犯法，至于你老不老实谁知道，太老实了也不行，会被人欺负。” “不会的。”宋癝冬握着林初夏的手，“我是不做犯法的事情，又不是怂。” 林初夏：“不怂的人会意气用事，会打架斗殴，会帮朋友两肋插刀，你觉得你不怂，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这句不能怂，让你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宋癝冬傻眼了，林初夏说的这些他都做过。 “行了。” 林初夏轻轻拍了拍宋癝冬的胳膊，“你看，林家好像吵起来了。” 林卫东领着大儿子走的是东边的楼梯，林初夏和宋癝冬所在的位置是西边的楼梯。 王爱华的病房在东边楼梯上去第一间，林初夏他们走西边楼梯就是避免撞见林家的人或者亲戚。 走廊上，一个搪瓷缸从屋里飞出来，咣当落在地上，就算林初夏他们在离的最远的西楼梯都看的清清楚楚。 林言明狼狈地退到屋外，身上和头发上都被淋了茶水，看上去异常愤怒。 很快林卫东也走了出来，不顾四周打量的目光，一巴掌扇在了林言明的脸上。 “畜生，你妈就算做的不对，她也没对不起你，没有她，哪来的你。” 林言明是被周家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还是第一次挨打，还当着这么多看热闹人的面。 他狠狠推了一把林卫东，转身往楼梯口跑。 根本没注意到，林卫东被他一把推倒撞到了墙角，身下鲜血汇汇流淌。 林卫东撞到了头，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