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初夏又跟着李梅跑了一趟雷子的服装店。 见来的是宋志刚和宋癝冬的媳妇，雷子脸上直接乐开了花。 这次，李梅买了一件呢子大衣，一件毛衣，一条裤子，雷子给算了一百七十块钱。 最贵的还是那件呢子大衣一百二十块钱，毛衣和裤子反而不贵，加一起不过五十块。 这价钱，属实不便宜。 “这裤子是给我婆婆买的。” 李梅将手里的裤子拿给林初夏看，“你摸摸这料子，她们老一辈就喜欢这种厚实的咔叽布，说耐穿挺刮。” 这些年宋志刚没少挣，李梅公婆的衣服都是她买。 家里有钱，日子就过的顺心如意，不会穷杠窝吵。 这咔叽布的料子确实厚实，林初夏摸了摸，准备回头去商店扯点布，给宋癝冬做件春装。 林初夏摸了裤子又问毛衣：“嫂子，这毛衣是你穿的吗？” 李梅穿衣素净，这么鲜艳的大红色毛衣不大像李梅的风格。 “这是……” 李梅犹豫了一下，才低头道，“这是我给我堂妹李慧买的。” 说着，李梅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我爹和我二叔关系不好。其实，我和李慧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关系好着呢。现在，二强和李慧谈恋爱，他们虽然背着我，可我怎么能不知道。” 林初夏帮李慧提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脚下步子走的很慢。 她只静静地听着李梅说话，并没有插言。 李梅约莫也是憋狠了，开了口，嘴巴就停不下来。 有些事，婆家不能说，回娘家更是不能提。 宋志强和李慧遮遮掩掩谈了两年多恋爱，她心里就纠结了两年多。 小叔子和李慧是顾忌她的面子，所以才一直没有公开，可她何尝又想做这个罪人。 不过是上一辈的矛盾，为什么苦果要她们这一辈来吞呢？ “好了，嫂子。” 林初夏掏出手帕递给李梅，“别哭了，有的话你不好说，大哥还不好说嘛？他们兄弟俩关系一直都好，让他们兄弟俩说开了不就行了。” 李梅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大哥那人是个死脑筋，他能把话说好吗？我就怕……” 就怕话传话，结果传错了意思，那才更麻烦。 林初夏建议：“大嫂要是怕大哥说不清楚，那大嫂就把这毛衣给志强，你也不用说什么，就说是你给李慧买的，志强那么机灵肯定明白。” 李梅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方法最好，也最简单明了。 “行，就听你的，我回去就把毛衣给志强，至于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反正我的意思表达了，我是不介意志强娶李慧的，不但不介意，其实我还挺欢迎。” 解决了一个心事，李梅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她一把拉住林初夏：“走，回头你买好布料，我请你吃烤红薯，牛角街老刘家的烤红薯味道特别香。” 等到两人吃上热乎乎的烤红薯，高高兴兴说着话往回走，恰好半道碰见了下班回来的刘红梅。 看着两人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刘红梅的眼都红了。 她听同事说，早上宋癝冬就带着这乡下女人上过街了，怎么一上午没跑够，下午又找隔壁的嫂子去街上逛？ 到底是乡下上来的，没点见识，有点钱就藏不住。 不花干净是不甘心的。 李梅看见刘红梅笑吟吟地打招呼：“红梅啊，下班了？” 刘红梅就算心里不快，面子上还是要顾的，冲着李梅一点头：“嗯，下班了。” 说着，一闪身，看也不看林初夏一眼，直接跑在两人前头。 很快，刘红梅的身影越走越远，远远将她们俩人抛在了后头。 李梅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初夏，见她神色平常，心里有些不大好意思：“红梅可能刚下班，急着回家做饭。” 林初夏假装没有听懂李梅话里的解释，点头道：“嗯，我听说纺织厂两班倒，上班都是站着，挺累的。” “是啊！” 李梅叹了口气，“我以前也在纺织厂上班，怀了身子后志刚就不让我去了。那里面确实累，不过工资也高。” 纺织厂杂音大，灰尘大，最要命的是一天十二个小时站下来，双腿双脚都是肿的。 就这样的工作，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永丰县的锦绣纺织厂是县里最大的工厂，没有之一。厂里的职工加后勤人员近三千人，差不多全县家家都有一到两个纺织厂的工人。 永丰县另外还有一家火柴厂，一家制衣厂，不过规模都不大，最多的也就七八十人。 通过李梅的话，林初夏多少对宋癝冬前些年做的行业有了些了解。 改革开放之前，宋癝冬为了活命，跟着一个叫涂瘸子的人后面讨生活。 说是讨生活，其实就是帮着涂老瘸子的黑市望风。他那时候不过十二三岁，谁也没把个孩子看在眼里。 后来，涂瘸子吃了枪子，手下的一批乌合之众就散了。 宋癝冬就和宋志刚两人从永丰县往乡下倒腾瑕疵布，永丰县有全国最大的纺织厂，还有好几家小的纺织工厂。 偷偷摸摸的，挣点辛苦钱。 这几年国家放开政策，做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货源比以前也紧张了许多。 恰好纺织厂换了新的领导班子，宋癝冬和宋志刚就索性收了手，准备改行做点别的生意。 当然，宋癝冬跟着涂瘸子的事情并不是李梅说的。这只是林初夏从李梅，还有之前宋二姑去她家说的话里，东拼西凑给猜出来的。 也实在是涂瘸子的名头太响，当初枪毙的时候，全县都轰动了。 拐进家门口想巷子，林初夏问道：“那大哥和宋大哥他们想好做什么了吗？” 李梅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他们想买卡车，什么解放140？” “卡车？” 林初夏吃了一惊，“得不少钱吧？” 李梅将衣服袋子往胳膊上挂了挂，左手比了个三，右手比了个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听志刚说，得三万五左右。” 三万五啊！ 宋癝冬给她一本存折，里面的钱买卡车肯定是够的。 可现在是八十年代初，三万五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笔惊天的数字。 难怪李梅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这么多钱确实不少。 就是不知道宋癝冬他们是几个人合买一辆，还是一个人一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