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听到姑妈提及父皇,心中猛的一跳,他垂下眼眸,笑着说道:“必定是侄儿淘气,惹得父皇不痛快了?” “不痛快是没有的,都是一家子的至亲骨肉,你是你父皇的亲儿子,他心里比谁都疼你,难道你心里,只有你母妃才是亲的不成?” 三皇子慌忙地答道:“姑妈说哪里话,我心里比谁都想跟父皇亲近,别说是父皇,就是姑妈这里,侄儿心里也是无比亲近的,只恨侄儿天生愚钝,不能时刻讨姑妈欢心。” 永宁长公主闻言笑了,她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嘴角,在三皇子的手臂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我的儿,姑妈心里疼你呢,只是你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姑妈看着心疼,哪里还忍心劳烦你整日来公主府陪我呢?” “能在姑妈身边侍奉,是侄儿的福气。” 永宁长公主更高兴了,大笑着说道:“你这嘴像抹了蜜似的,赶明个,我见了你母妃必得好好夸夸你才是。” 三皇子心道,你不当着我父皇的面夸我,跟我母妃夸我有什么用? 他面上陪着笑说:“侄儿,谢谢姑妈了。” 两个人在屋里说着话,长公主的笑声不时地传到了屋外。 林珏急得团团转,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围着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不放心这边,着急的过来看。 一眼就见到晕倒在院子里的沈氏,她的身子底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老太太的脚步一个踉跄,眼前一阵发黑,她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浪,今天这浪太高,她都有些熬不住了。 定了定神,看了孙子媳妇儿一眼,不能这么着,这个孩子没了就没了,可千万不能伤了身子。 老太太打定了主意,现在就进去求长公主,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救下沈氏。 还没等她进去,便见三皇子扶着长公主出来。 众人慌忙跪下行礼。 长公主看了沈氏一眼说道:“怎么如此无用?这才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晕过去了?怕不是故意要挟本宫吧?” 林珏慌忙叩头说道:“沈氏万万不敢的,请公主殿下息怒。” “罢了,沈家的家教本来如此,本宫也不奢求了,等明儿个,我派个教养嬷嬷去沈家,帮着管教管教他们家的女孩儿,这规矩也太差了。” 本来正在悠悠转醒的沈氏,闻言差点又晕过去。 长公主这番话一旦传开,她家里的几个妹妹就别指望着说婆家了,被长公主断言没有教养,还怎么嫁人? 长公主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回公主殿下,咱们郡主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完了,已经装上车运回去了。” “也罢了,这地方本宫也不愿意多待,咱们这就走吧。” 众人又深深地叩下头去。 “恭送长公主殿下。” 永宁长公主刚走到门口,还未上轿,便见安国公夫人陈氏跪在了轿子旁边。 见长公主过来,陈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臣妇叩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停住脚步:“你……” “臣妇叩谢殿下大恩,琛儿托付给殿下了,臣妇感激不尽。” 长公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有本宫在一日,便护着他们一日,只是你……” “臣妇无碍的,多谢公主殿下垂怜。” 长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今日来安国公府大闹一场,是因为她占着理,发火是应该的,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安国公夫人是林家妇,没有天大的冤屈,她无法插手。 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把手伸到人家的内宅里去,更何况,如今在法理上,陈氏跟林琛已经没有关系了。 望着长公主的车驾远去,陈氏又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是个无用的母亲,只求不再连累儿子,日后只能指望着长公主多庇护儿子一些。 长公主一离开安国公府,众人便手忙脚乱地把沈氏扶到屋里。 大夫早已经等在门外,老太太急的眼巴巴的望着房门口。 林珏怕急坏了老太太,扶着祖母到厅堂落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夫就收拾了药箱出来,对众人说道:“大奶奶本来就子嗣艰难,好容易才有了身孕,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况很不乐观,日后只怕……”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林珏急得直跌足,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心中倒是已经有了数,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珏儿送大夫出去,回来好生安抚着你媳妇儿, 我折腾了一天,也受不住了,回去先歇着,明儿个再过来看她。” 老太太被人扶着回了福寿堂偏厅,这是她日常起居之处。 王嬷嬷扶着她歪在榻上,刚要拿起锦褥给她搭在身上。 便见老太太已经是老泪纵横,她一把拉住王嬷嬷的手,哭着说道:“绣竹,这个逆子,他这是在剜我的心哪,我的琛儿啊……,琛儿啊……” 老太太平日里确实是有些偏心,她跟安国公一样,多偏心世子。 可是两个人却有不同,安国公是只有世子这一个儿子是命,其他的儿子都跟根草似的。 老太太偏疼老大,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娘,没娘的孩子可怜,老太太不得不多看顾一些,再者,林珏是嫡长子,是将来的袭爵之人,自然要区别对待。 可是她心里对小孙子也是喜欢的,吃的穿的用的,也没少给小孙子预备,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个有能为的,有这么个温雅俊逸,聪明伶俐的孙儿,老太太岂能不疼? 如今突然就过继了,从今以后就再也不是她的孙子了,老太太眼前又浮现出小孙子的身影,小时候,漂亮的跟个小仙童似的,一口一个祖母,叫的人心都化了。 长大成人之后,真真是人中俊杰,老太太想起来前几个月,看着孙子高中探花,打马游街时的情形,她是从心眼儿里高兴,在楼上看着笑得都合不拢嘴,回来多吃了一碗饭,一连几天都乐呵呵的。 如今……,老太太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 虽然老太太哭的伤心欲绝,在她心里还是世子更重要,或者说重要的是爵位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