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浮云悠扬，天色逐渐由深转浅，黎明的曙光悄然绽放。 婉宁缓缓步出公主府的门槛，不出所料，又在门口遇见了李沉。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他每日清晨都守候在公主府的门前，护送她前往大理寺，才默默离去。 他眼中充满了未说出口的话语，然而，由于婉宁始终未曾开口，他也保持着沉默。 前日，年迈体弱的皇上已经将皇位传给了赵邺。 而赵晟依却未归京城。 手握御林军及六万兵马的赵邺，迅速稳固了自己的皇权。 即位的首要之事，便是修复与代国的关系，因此，安宁将于两日后启程前往代国。 婉宁清楚安宁将要面对的命运，然而，她却无法生出一丝同情。 或许，确实到了与李沉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 见到她不动，李沉立即满怀希望地望向她。 “李沉。” 婉宁轻声开口，“我们谈谈吧！” 带着期待与不安，李沉点了点头，然后跟随婉宁坐到院中。 风雪已经停歇了半个月，此刻朝阳缓缓升起，洒下淡淡的光芒。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前往北境？”婉宁问。 李沉立刻回答：“我想等到你原谅我，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后，我就出发。” 听到这话，婉宁并不感到意外。 “李沉，你是大燕的将领，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 她说：“我不怪你说话语气重，不怪你被卷入安宁的计划，我心里一直无法释怀的，是其他的事。” 看着婉宁淡然的模样，李沉感到心底无比的纠痛。 “婉宁，我想先跟你澄清安宁的事。” 婉宁点了点头，她相信以李沉的智谋，不会轻易陷入安宁的圈套。 但究竟为何会如此呢？ 这时，她突然想起那天推开李沉房门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难道是一个人的身影？ 当时，房里还有其他人？ “与安宁在床上的人，并不是我。” 李沉开口。 “记得那夜，我得知你将我从扶风县带来的人交给了宣威将军，我并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你对于那个梦一直心有戚戚焉。所以，我也一直都在努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那段时间，我将与我父亲案子有关的人全部带回了京城。唯独留下了一条线索，就是让你们能察觉到。果不其然，你果然动手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一下。 “婉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被他如此直白地看着，婉宁的心突然不受控地乱跳。 “那时我就猜到，是宣威将军先行威胁于你，你没有办法，才会铤而走险。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父亲多年前的供词竟也在你的手上。” 闻言，婉宁微微一愣。 “是安成侯给我的。”婉宁道。 “当时客栈案起，安成侯嫌疑很大，可是他却不算慌乱。于是，我答应他，只要他手中持有有用的信息，我就会适当放过他。” 李沉看着她，又道：“那份供词，我寻寻觅觅了很多年。” 婉宁抿了抿唇，她早想到的。 “那晚，你将人交到宣威将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用意。所以，我毫不担心，于是便准备了安宁的计划。” 他看着婉宁的脸，继续道：“我知道安宁的心思和计划，可是我却不能让她如愿。而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前往代国，就必须毁掉她的清白。于是那晚，我从扶风找来了一人……” “可是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你会过来……” 闻言，婉宁眨了一下眼睛。 看着婉宁一脸不可思议，李沉又道：“我原本并不想伤害她，可是她却是要让你去代国为质。所以，我不得不那样做。” 婉宁愣了愣，道：“安宁知道那晚的人……” “其实她应该是知道那人不是我的，可是刚好你来了，她不得不死口否认。” 看着婉宁陷入后悔的神色，李沉会心一笑。 “在那个关键时刻，我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妙计，能让安宁替代你前往代国成为质子。” 听到这话，婉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他们早已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这个计划正是利用了安宁那破坏大燕女子德行、口无遮拦的性格，让她在皇上面前失态，而李沉则趁机摆脱了那批既不能留又不能放的六万降兵。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这六万降兵是多么精锐、训练有素的军队。 想到这儿，婉宁不禁轻笑出声。 “真不知道二皇弟收到这六万降兵时，会是什么心情。” 她顿了顿，纠正道：“不对，现在得称他为皇上了。” 看着婉宁真诚的笑容，李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婉宁，你能原谅我吗？” 李沉凝视着她，继续说道：“那些日子，你总是早早入睡，我有话想对你说，又怕你拒绝，于是，我总是守在你的窗子外，默默地陪伴着你。” 听到这番话，婉宁眉心微微一动。 多少个夜晚临睡前，她总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甚至，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 原来，那人竟是他。 看着李沉小心翼翼的模样，婉宁的心房不禁一紧。 这些天来，她也渐渐想通了。 她其实早已猜到了李沉的计划。 因为那天，他能按照她的暗示，顺利地将六万降兵卸下，又自愿前往北境驻守。 记得那天她去见先皇后时，皇后并不相信她。 直到她说：“我会让李沉将那六万兵马交给皇弟，也会让他驻守北境，从而让我哥哥失去他在北境经营的一切，被派往陌生的西境。” 皇后半信半疑地跟着她前去。 直到李沉在皇上面前做出承诺，皇后才开口，提议让安宁作为质子前往代国。 因为，安宁毕竟是皇后的亲侄女，为了顾及她的面子，皇上也不好直接下令。 只有皇后开口。 而她和李沉之间，却又不仅仅只是这些事。 “李沉，我没有怪你。”婉宁开口道。 “我承认，那天我看到安宁一丝不挂地躺在你床上时，我真的很生气很失望，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陷入痛苦之中。但后来想想，除了为这件事感到难过外，还有一件事让我自己也无法自拔。”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李沉，缓缓说道：“那天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在我心里已经扎根如此之深，我害怕自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害怕，自己会像前世一样，最终死在爱情的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