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吗?” 耳边传来李沉的一声轻笑。 婉宁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溪边,将手帕清洗了一番,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前去轻轻地拭擦着。 然而,她也仅仅只是将伤口边沿的血迹擦干净,那伤口,她并未处理。 “这里没有创伤药,你稍等一下。” 婉宁说着,往后方走去。 她弯着腰,边走边细细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不久,她蹲在地上,拔起一株草。 而后,她又继续往另外一边走去,再次拔起了几株小草。 看着婉宁手里拿着几株花草回来,李沉轻轻问了一句:“长公主殿下竟会识得药草?” 婉宁看了眼手中的药草,淡淡说了句:“在宫中闲着无事的时候,看过几本医书。” 那时她在代国,每每被代王打得遍体鳞伤后,都没有人为她唤太医诊治。 但身上的伤口太痛,痛得她浑身难受、无法入睡。 所以,她便开始将地上的草拔起来,搅碎了敷在伤口上。 久而久之,她便也知道了哪些草能止血,哪些又能活血。 李沉没有再说话,她便也专心地将花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想办法将之嚼碎。 可这里的石头都很大,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块相对较小的来。 她将药草放到手帕上方,拿着那石头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 “啊!” 她突然惊呼一声,立即吹了吹左手的食指。 李沉看去,只见她那手指已然红肿了起来,似乎刚才被石头砸到了。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 真笨! 就像前几晚她摸黑将创伤药一股脑全部倒在他身上的伤口一样。 可随即,婉宁便不再管自己那红肿的手指,继续一下一下地砸着药草,直至将它们全部搅碎。 不久,她将已然搅碎的药草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李沉的上衣,却发现似乎不太好敷药草。 于是,她用力,将那本就被刀剑划破的衣裳如裂帛般撕开,而后连同手帕一起将药草敷了上去。 药草贴到伤口上,顿时一片清凉随之而来。 “你加了薄荷叶?”李沉问。 闻言,婉宁点了点头。 她原先,也并不知道那凉凉的药草名叫薄荷的。 她只知道,那凉凉的感觉可以减轻伤口的疼痛。 所以,她每次都会摘一点,加入到药草中。 婉宁的手依旧抚着那手帕,却看到李沉后背和手臂上的伤口更重,也更需要药草。 于是,她开口:“那个,你先扶一下这手帕。” “好。”李沉说着,用另外一只手贴住手帕。 而后,他看着婉宁用力地撕向自己的披风。 可是,披风却是用锦缎所制,她力气不够大,难以撕开。 就在他打算为她撕下来的时候,看到她拿过一旁的长剑,轻轻一划,便将披风划开了一个口。 而后,她顺着那口子,将披风的一角撕了下来。 随后,她拿过那长条,伸手过来缠到他的脖子处。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皮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好了。” 为他绑好布条后,她轻声道:“你先把上衣脱下吧,我再去为你寻些药草来。” 言罢,她转身朝着方才寻找药草的方向走去。 李沉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沉。 那边树干上挂着那身未干的衣服,昭示着她方才弄湿了衣服,披风里面只有女儿家的肚兜。 刚才她为他缠布条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披风下,那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 他的眼眸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不多时,她又拾来了一堆药草,比方才多得多了。 想来也是,他后背上的伤口更重些。 只是,她所拾的这些药草看起来似乎杂乱无章。 有些,甚至只是野草,并无任何止血作用。 “殿下的医书,看得挺好。”他轻声说了句。 正准备砸药草的婉宁闻言动作一顿。 他那是,看出来她所摘的药草都并非是传统的能止血的了吧! “我医书看得不好,认的药草也有限。” 婉宁说着,抬起头来直视他。“李将军如果认识的话,可以指点一二吗?” 模样真诚,诚心请教,没有丝毫不屑。 “没有,我也不懂。” 李沉说着,脱下了上衣,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 肌肉线条分明。 婉宁不禁一噎,飞速低下头去。 肉眼可见地,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而他另一边的肩膀,赫然绑着一条蚊帐。 那是,她那晚为那闯入她屋里的人处理伤口后绑上的。 “是你?” 她垂首发问,语气却坚定异常。 李沉微微一笑,并未回应她的问题。 没错,就是他。 然而,他们本就身处不同的世界,又何必将自身背负之事告知于她呢? 让她继续做那与世无争的长公主便好。 即使,或许她在宫中的生活并不快乐如意。 但起码,是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婉宁才将那堆药草捣成碎末。 她再次取出那把长剑,一下一下地划着披风。 李沉看着她将已然捣碎的药草分别铺到两块布上,而后又撕下一块披风,在溪水中清洗了一下。 她拿着那洗净的布块,走了过来将他后背和手臂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才将那准备好的药草敷到他的伤口上。 药草敷上的瞬间,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李沉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又将撕下披风拿来做成布条过来为他包扎。 看着她那披风已被撕得仅剩一半,他的心,突然微微一动。 “我无意将你牵扯进来。”李沉说道。 “不管是那晚,亦或是今日。”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休整好之后便会离开凝云寺,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还是要小心一些。” 虽然,她那个名叫楚眉的侍女功夫似乎不错。 婉宁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太阳渐渐西沉,山间的气温开始下降。 李沉的上衣沾满鲜血,且刚才又被她撕烂了,根本无法穿好。 一眼望去,那靠在树干上休养的人,简直就是衣不蔽体,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