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翻页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轻飘飘又沉甸甸。 “孩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担不起马管事的称赞。”段川鹤窥睨着贺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斟酌用句。 主母轻轻的、温和的叹了一声,将毛笔放在玉石笔搁上,手缓缓的浸在小碧及时呈上来的水盆中净手。 “听说你前日拒了宗族那边派的教寝婢女,事情都闹到了我这边。”贺玥换了一个话题。 教寝婢女就是教族中少爷们程,竟然一时之间在母亲面前浸了进去,实在是失礼!” “实在是太过惶恐担忧,孩儿昨日一天都在自己的房间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能否承担得起。” 半大的聪明人就这点不好,自以为是的十句话中有九句话假。 或许是在皇宫耳濡目染的缘故,贺玥总觉得面前的段川鹤还有待历练。 宫中那些人的演技才叫浑然天成,叫人全然分不清真假,比如说小关子和小桃子。 “你呀。”贺玥轻摇头,幽兰雅婷的面上浮现出无奈,“有些时候太早慧也不好,容易说错话,行错事。” “请母亲赐教!”段川鹤恭敬的跪下。 “好奇心太重,对自己的自信太足。”贺玥缓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语气依旧柔软,似是绵绵的针扎进了段川鹤的身躯当中。 段川鹤被扒了衣裳一般的羞红了脸,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羞耻。 他知道这是主母在告诫他,同时也在教导他,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栽上一个大跟头。 他的的确确习惯无时无刻披上一层虚假的面孔,说出的话必须得在喉齿间转上几回才能出口。 但是段川鹤忘记了他再怎么聪慧,也才十三岁,对上同样聪慧的长辈就是不识趣的笑谈。 “母亲昨日在内一宅……”段川鹤磕磕绊绊的说着话。 贺玥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所有的策论叠好交给他,“我知道屏风后是你。” “有些时候心知肚明是两方默认的不言,不必刻意强调。” 段川鹤起身,弯腰接过贺玥手中的策论,“孩儿羞愧。” “无事。”贺玥摆手示意他退下。 段川鹤抱着策论匆匆退下,出了内三宅后他狠狠的打了自己手臂一下,发出的声响叫抬轿的奴仆心中一颤。 要不是明日他还要去祀堂,他都要扇自己一个巴掌醒醒神! 这几个月过的实在太过顺畅,各种吹捧声让他自己迷昏了头,明明知道主母是何种的人物,还习惯性的卖弄小聪明! “哎呦!二少爷,这是干什么?!”其中一个抬轿的奴仆震惊的说道。 段川鹤没有兴趣在卑贱的下人面前揭露自己的羞愧难当,径直上了轿子,第一次在外头的下人扯下和煦的假面。 段川鹤面色阴沉,情绪不虞,奴仆们再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抬起轿子 那个之前出声的奴仆心里泛起阵阵的嘀咕,之前二少也太过体恤温润,竟叫他迷了眼,啧!这些主子都一个样,哪能真正瞧得起下人! ………… 一个个由皇宫派来的探子在这几天内将段家主母的事查了一个遍。 永定宫里宁如颂瞧着天衣无缝的身份,连他都不能看出半点的虚假。 人证物证都有,连那所谓山中养病的院子,都叫探子们查了不下三遍,没有任何问题。 “不对劲,难道当真是朕想多了吗?”宁如颂清隽雅然的面上平然依旧。 小关子重新换了一杯热茶,谄媚道,“陛下定然不会有错。” 哎,他打算送些银两衣裳给在慎刑司做苦力的小桃子,毕竟给他承了一次劫难。 “段家的事先放下,派人盯紧在云城的段瓒就好。”宁如颂淡淡说道,“玥玥玉镯的事比较要紧,还是没有查出来吗?” 小关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下,嗓音苦恼,“没有查出来!各种册子快叫奴才翻烂了!皇后娘娘当初入东宫的时候,手上也没有那副玉镯。” 他跪伏在地,嗓音愁苦万分,“这玉镯品质太差,又根本不可能是宫中的物件,有哪个胆大包天要命的宫人能把这种物件献给皇后娘娘,所以当真是探查不出!” “那便就是当真有问题。”宁如颂右手攥起,戾气丛生,定然有问题!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的不过二人,玥玥在宫中没有任何根基。 “去查查何太后、靖穆帝同玥玥的每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