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一群懒猪！别睡了！我们要走了！” 伴随着一声不标准中文的怒斥声，一名身着黑色衣装的高大德国男人踢开了房门，用手上的棍棒用力敲打着门板发出“砰砰”的巨响，刺耳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吵醒了在房屋内两列床板上熟睡的青壮年男子，他们中有的人骂骂咧咧的揉着眼睛起身，还有些人依然躺在坚硬潮湿，只用一张轻薄被褥铺盖其上的床板上想要再小眯一会儿。 门口的德国人可不会给他们继续睡下去的机会，他再次用力敲打门板并厉声吼道：“五分钟后我要见到你们收拾好东西在外面集合，谁迟到谁没有工钱！” 尽管这名德国人的中文不怎么好，最后说的话也含糊不清，但房间里的人们还是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听到“工钱”的瞬间，每个人立马精神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德国人一般会在画大饼上说假话，但在克扣工钱上，这群把他们从南方沿海带到这北方海边沿海干活的异国人是说一不二的。 房间内因此变得喧闹起来，在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诸如“妈的，我衣服怎么湿了！”这种抱怨房子漏雨的咒骂声，不过骂归骂，他们在短暂的嫌弃后迅速穿上了自己那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接着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每个人脸都顾不得洗就快速拿上自己的行李，来回挤着想要挤出这个房间。 走出房间后，一阵冷风吹来，让一名男人紧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的运气比较好，睡觉的地方上方没有漏雨，有些潮湿的衣服在这时候还是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覆盖的晦暗天空，尽力想找到太阳的踪迹，但最后只能看到浓浓乌云之上的一个白色光点。 “天真不好啊” “诶，老张，别看了，赶紧走吧！” 男人的轻叹声还没说完，他身后就有人推了他一把，催促着他快点往前走，老张低下头，再次紧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迈出脚步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劳工们在房子前的空地上集合站在一起，在他们的前方是一名衣冠整洁的德国人，与之前那名用凶恶神情叫他们起床的德国人不同，他的脸上带有一抹和善的微笑。 他告诉劳工们今天是他们回家的日子，工钱会在上船后结给他们，然后他们就可以乘船回到南方的家乡。 这一好消息立刻提振了在这里辛苦工作数月的劳工们的精神，他们小声庆祝着即将拿到工钱与回家的喜悦，老张被旁边兴奋的同伴用力拍了一下背部，他的脸上也有着喜悦的笑容。 随后劳工们坐上了德国人为他们准备的卡车，在所有人上车完毕后卡车启动驶出了这个小村落。 载有劳工的卡车与德国人离开后，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从房子里走出来，望向村口，用纯正的鲁地方言对与身边人谈论着这群与他们语言不通的同胞，没过一会儿，村民们便散开了。 因为语言不通，他们与这群南方来的同胞几乎没有交集。 另一边，卡车行驶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的感觉没有浇灭车上劳工们心中的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心中畅想着回家后用这笔钱做些什么。 给孩子买个玩具？给老婆买件首饰？孝敬父母？还是用这笔钱娶个媳妇？亦或者拿着钱去好好快活一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一段时间后，劳工们踏上了送他们回家的货船上。 上船后一些等不及的劳工便去寻找德国人希望他们能尽快的为自己结清工钱，他们见到德国人后，那名德国人表示工钱还在准备当中，要过段时间才能给他们。 半小时后，因为德国人的要求，劳工们不得不冒着风雨待在甲板上等待他们的指示，老张顶着海上的冷风站在甲板上望着已经不可见的岸边，内心幻想着回家后的事情， 在一众劳工等的已经不耐烦时，那名不久前告诉他们好消息的德国人出现在甲板上，见到他后，劳工们紧张不安的心平息了一些，接着不少人上前询问他工钱的情况。 “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给大家发工钱。” 说完，他拍了拍手，接着，数名手持步枪，士兵打扮的人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劳工们在见到他们手上的步枪后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劲，数十人的劳工群体瞬间骚乱了起来。 有人哀求着不要杀他们，有人见挥起拳头想要反抗，但不管是卑微的哀求还是奋起的反抗，在冷酷的子弹面前都无济于事，一个个失去生气的躯体无力的倒落在甲板上，鲜红的血液在雨水的拍打下在甲板上辐射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一些见势不对的劳工为了活命，在犹豫了一番后跳海企图逃生，然而他们在落入汪洋大海后便再无踪迹，被灰色的海洋吞噬了生命。 还有一些人恐惧的瘫倒在地，老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无情的屠杀了数十名劳工生命的德国士兵收起步枪，那名领导模样的德国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剩余的老张等人后对士兵们讲到：“把尸体和剩下的那些丢海里喂鱼。”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船舱内。 士兵们也迅速执行他的命令，两名士兵快步来到身体瘫软的老张身前，老张恐惧的看着这两名陌生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求求你们放过我” 下一秒，他被士兵架了起来，雨水滴落在老张的脸上，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又过了一秒，老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讲出来。 伴随着迅速销声匿迹的落水声，老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是这个梦啊” 回想起刚刚的梦境后，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面颊，那并不是梦，而是实打实的现实。 啪嗒啪嗒—— 听到呱嗒作响的窗板，老张扭头看去，看到了被风吹开的窗户，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 看到窗板后，老张懊恼的下床喃喃道：“怎么每年的这时候都会做那个梦，哎” 关上窗户，老张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十几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也估摸着那几十个人里就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该死的德国人，一群畜生！” 愤恨的咒骂了一句后老张来到桌子旁带上东西，出门前去祭奠自己当时的同伴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