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瞧着这般恍若神人的辰曦,竟一时觉得陌生。 她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能借尸还魂死而复生,她能随手幻化出这样神奇的力量为他们疗伤清毒,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那些他们拼尽全力也打败不了的家伙,她就像人们口中的神,强大且神秘。 可她有时候又像个普普通通的人,爱凑热闹,爱吃糖葫芦,爱捉弄小孩。 她这般厉害,为何会选择留在顾家呢? 正想得入神,目光骤然与辰曦突然睁开的清冷双眼对上,顾北城一愣,辰曦眼中的清冷寒光却转瞬即逝,只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眸。 “嗯?”她瞧着顾北城歪歪头,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顾北城转开眼,沉默一瞬,又转回来瞧着她,正想将昨夜在县衙遇到的那监视他们的人和那个奇怪的小院告诉她,便先听到辰曦开口。 “昨夜醒后可有遇到危险?” “……未曾。”顾北城摇摇头,醒后他便乖乖听她的话不敢睡觉,一直静坐等到天明,并未发现任何不对。 “昨夜我一直在画符箓,画到了天明,也未曾听见任何动静。”归云也回想了一下昨夜。 “不过,我们昨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院子,”归云瞧见顾北城幽怨的眼神,咧牙一笑。 顾北城气闷让这人抢了先,语气闷闷地道,“昨夜我们到县衙见了贺大人,出来后发现有人在监视偷听,还是白灵先发现了那人,我们跟过去,便见他消失在了那院墙之外。” “白灵说那院子里有法阵,所以我们不敢乱闯,就想着今日等你来了再看情况。” “你们没擅自闯进去是对的。”辰曦神色严肃,“那院中是传送阵。” 想起今日早晨在那院中看到的家伙,辰曦狠狠拧起眉,“若你们闯进去触动法阵,只怕现在不是被转化成傀儡就是被转化成恶傀了。” “傀儡?恶傀?那是什么东西?” “最近几日县城闹出的疯子食人案,那疯子便是恶傀,傀儡便是昨夜将清尾巷炸毁了的那家伙。” 那个躺在巷子里扭动的无头怪就是恶傀?那那个被杜捕头和顾小兄弟点燃头颅,炸了院子的家伙就是傀儡? 所以他们不是邪祟么?难怪那么难对付! 归云打了个寒噤,要命!幸好今早听顾小兄弟的没进那小院,不然他这会儿可能面临的便是一群昨夜那种凶残恐怖的家伙了,听大佬的意思,还有可能被它们转化成同类?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他捉了这么多年邪祟,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家伙! “阿娘去过那里了?”顾北城听到辰曦说起那院子中的法阵一时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辰曦这么厉害,肯定能感受到那里的不同寻常,提前过去察看过也正常。 “嗯,早上来县衙,发现西边院落浊气弥漫便先去查看了一番。” 说话间,顾北城和归云的光柱已变为深蓝色破碎,辰曦轻飘飘挥手,两人便稳稳落在她身旁。 抬眼看了看剩下几人,光柱颜色变化不大,想来是这几日毒素侵蚀太深。 辰曦示意顾北城到她身边来,顾北城便盘膝坐在她身前。 “你体内被种下梦种,我现在为你取出来,”辰曦说话间,抬手隔空点在顾北城眉心处,便见她指尖所点之处亮起一道蓝色带纹路的晶片,随着辰曦指尖微动,晶片一分为五围绕在他头侧。 辰曦手下微顿,瞧着顾北城,声音轻柔像是安抚,“梦种入体会侵染灵魂,拔出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忍。” “嗯。”顾北城点头,微微瞌上眼,放在双膝上的手不自觉紧张地握起拳头。 辰曦瞧他一眼,指尖点在晶片上,那五片晶片忽地生出蓝色雷电直击顾北城头部。 顾北城只觉脑中骤然钝痛传来,随即一些凌乱的,血腥的画面在脑中闪现,他紧闭双眼,紧咬着牙,额头已布满密集的细汗,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大脑一阵痉挛,一股灵魂撕裂般的疼痛从脑中传来。 “啊~” 顾北城终于忍不住疼喊出声,它身体小幅度地痉挛着,脖颈上的青筋爆凸爬上脸颊,显然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屋外的贺鸿,徐大夫和柳青三人被这一声饱含痛苦的喊叫吓得一个激灵,当即就要推门闯进去。 辰曦手一挥,房门上被打下一道禁制,房门被彻底锁上,徐大夫推不开门,急得用力拍打,“怎么回事?快把门打开!” 剥离梦种需十分谨慎,不然很可能会损伤被种者灵魂,辰曦不敢分心,瞥了一旁的归云一眼。 本来还被顾北城的痛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归云,在接收到大佬眼神后立刻明白过来,两步跨到门前,对门外之人喊道,“各位无需放心,大佬……不是,顾小夫人只是在为顾小公子疗伤,几位衙役大哥相安无事,很快毒素便能全部清除了。” 听到是辰曦在为她儿子疗伤,门外三人放心了这,虽然那痛喊声听着实在让人担忧,但她总不至于会害自己的儿子。 徐大夫听了也不好再拍门,踟蹰片刻,向门内喊道,“那……若需要帮忙,让顾小夫人尽管叫我。” 归云瞥了眼身后的辰曦,心想大佬怎么可能会需要帮助?不过还是礼貌回应道,“徐大夫放心。” 约莫用了半刻钟,辰曦总算将那一颗黑色的种子从顾北城脑中剥离出来。 顾北城此刻脸色惨白,身上衣裳也被汗水沁湿,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在梦种彻底剥离脑海的那一刻,他如溺水之人被打捞而起,虚弱得呼吸都十分艰难。 辰曦一手扶住他,一手拾起梦种,顾北城也瞧见了那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类似水滴的东西,虚弱问道,“这就是梦种?” “嗯。”辰曦眸中一冷,指尖用力一捏,便将那梦种捏碎了。 “你怎么样?” “我没事,”顾北城面勉强撑着从臂弯坐直身体,虚弱道,“就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归云见状,忙扶着顾北城躺到一旁的床上,见顾北城脸色惨白,仿佛自己也跟着遭了一趟罪,面如土色地嘀咕道,“瞧你这样子,那什么梦种剥离该有多痛啊?” “你可以试试。”顾北城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 归云浑身一抖,毛骨悚然,“那还是算了!贫道最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