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景淙将那只野山羊和果子狸杀了，杜月彤和李秀云处理肉留着后天工人来了做菜，顾景淙拿着皮毛去了河边清洗。 几个孩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辰曦闲着没事，瞧着做完轮椅还剩不少木头，便又拿起工具捣鼓起来。 忙活半天实在口渴，辰曦去厨房倒了碗水喝，又剥了一个香栾放盘子里端出去。 “爹，我剥了香栾，你歇歇过来吃点。” 顾林远手中编织的簸箕正在收尾，两手腾不出空来，只道，“哎，先放着，我这马上弄完了，弄完了再吃。” 辰曦便端着盘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顾北亭把家里之前顾景行用的笔墨纸砚翻了出来，这会儿正坐在轮椅里就着吃饭的桌子练字。 辰曦立在一旁瞧了半响，赞道，“你这字俊秀遒劲，纵横跌宕，以前没少练吧？” “嗯，跟爹学过几年。” 能把儿子教得这般好，那顾景行的字迹应该也十分赏心悦目！ “你们兄弟几人都是你爹亲自教的？” 顾北亭笔尖微顿，很快又落下，“嗯。” 下回让顾北城也写几个字来瞧瞧，那孩子练功夫认真，写字应该也不错。 “写累了就吃点水果歇歇。”辰曦将装着香栾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便又去捣鼓木头去了。 一直到天色渐晚，杜月彤和李秀云开始做晚饭，消失了一下午的顾北城背着个大背篓回来了。 背篓装满了香栾。 辰曦瞧着，“咦”了一声，“城儿，你摘这么多香栾回来做甚？家里不是还有许多么？” “那些留着自己吃，这些明天拿去县城卖。”顾北城简言意骇，将香栾连背篓一起放到了柴房去。 他出来时擦了把汗，见屋里安静，便问顾北亭，“小野他们又出去了？” 顾北亭收了笔墨，看了眼院外，应道，“嗯，你走没多久，小卿儿嚷嚷着要吃鱼，小野带她去抓鱼了，小姑和北妍，小雪也在，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以往抓鱼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今儿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中午吃了饭出去，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顾北城瞧了眼阴沉沉的天色，估摸着晚间会下雨，说道，“我去看看。” “我去吧！”辰曦放下打磨好的木材，瞧着他满头汗，递给她一张手帕，“瞧你这一头汗，先歇歇，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北城接过辰曦强行塞进自己手里的帕子，愣了愣，见她已经转身往外走，便也由她去了。 还未到河边，雨滴先一颗颗，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了。 很快，细雨成织，远处的山都变得飘渺朦胧起来。 辰曦不由加快了脚步。 河边没人，泥塘那边倒是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辰曦转身向那边走去。 “顾金锁，你不要脸，有本事你放开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顾北野凶狠地瞪着一旁耀武扬威的高大少年，一双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果他此刻不是被人用绳子乱七八糟地捆起来丢在泥水里，满身都是湿漉漉的泥浆的话，看起来还有点儿凶悍模样。 “就凭你这个小杂种？”顾金锁在王家双生子一左一右的助威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如同落水狗般在地上挣扎的顾北野，冷笑一声，随后一脚踹了上去，“老子现在就先弄死你以绝后患！” “唔！” 顾北野被踹了腹部，疼得蜷缩成一团，五官都扭曲了。 “小野！”顾莹见顾北野吃痛，使劲挣了挣，顾招娣两姐妹将她双手一左一右死死拽着，她根本挣不开，只能急得大吼，“放开我！顾金锁，你住手，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欺负小孩子，你还是不是人了？” 顾北妍也被王宝全擒着，顾雪和小卿儿被王金花，王银花拽着，见顾北野被打，气得又哭又喊。 小卿儿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哭了起来。 几个孩子身上都被雨水打湿，头发贴着脸颊实在狼狈，特别是顾莹，十四五岁的丫头正是身体抽条发育的时候，又恰逢这几日天气好，穿的秋裳并不厚，被打湿后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子一览无余，站在顾金锁身后那俩双生子时不时就偷偷瞧一眼。 辰曦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霎时便黑了脸，快步上前。 在顾金锁指使双生子对顾北野拳打脚踢时，辰曦上去就是一个连环踢，将双生子一脚一个踹飞了出去。 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辰曦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顾金锁脸上，随后对着他肚子一脚踹去，直将他踹得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泥浆里。 辰曦这一番动作迅速又出其不意，直到“砰，砰，砰”三道重物落地声响起，其余人才从震惊与错愕中惊醒。 “二嫂！”顾莹最先反应过来，在顾招娣姐妹愣神之际挣开桎梏。 辰曦冷冰冰的眼神扫过王金花姐妹和王宝全，三人浑身一震，自己松了手，惊恐地后退几步，手脚哆嗦着，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秋雨冻的。 得了解脱，三姊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辰曦身边跑。 “娘亲……” “阿娘！” “二婶婶……” 辰曦见几个姑娘身上没受伤，松了一口气，这才去给绑成粽子的顾北野解绳子。 顾北野在震惊辰曦怎么来了之后就蔫巴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让辰曦看到实在丢脸。 “能站起来吗？” “嗯。” 顾北野垂头丧气地嗯一声，早没了之前面对顾金锁拳打脚踢时的嚣张。 辰曦见他耷拉着脑袋，在他脑门儿轻弹一记，“啧！没出息，刚不是挺嚣张么！” 顾北野将脑袋撇到一边，也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雨更大了。 辰曦让几个孩子站一起，自己拿了捆顾北野的绳子，一端缠在手掌，神色幽冷地瞧着被她踹翻在地的三个少年人。 她踹人时并未使全力，但那力道还是让三个少年吃不消，双生子呲牙咧嘴地互相搀扶着从泥泞里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辰曦一眼，又忙跑去将顾金锁也扶起来。 顾金锁被辰曦打了一巴掌，此刻脸颊微肿。 他是顾家的心肝宝贝，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宠着他的份，哪里被人这样打过？偏偏今天让辰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脸不说还一脚踹飞了，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 当下推开扶着他的双生子，面目狰狞地瞪着辰曦，那双凶狠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贱人，你敢打我？” “老娘打的就是贱人！”辰曦手臂一挥，手中绳子如长鞭划破雨幕。 “啪！”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绳鞭在顾金锁肩头留下一道红痕。 顾金锁吃痛，差点跪倒在地。 不等他开口，辰曦再次挥鞭。 “三番五次欺负我家孩子，你们倒是好胆量，今儿老娘正好有空，就替你们那教子无方的爹娘好好管教管教你们，省得一天到晚好事不做，坏事做尽！” 说着，辰曦手中绳子在空中飞舞翻腾，每一鞭落下，必在他们身上落下一道红痕，一时间挥舞的鞭声，痛苦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秉承着“雨露均沾”，辰曦在顾金锁一行人身上各自落下五鞭。 在几人痛苦哀嚎下警告一番，便将人放了，毕竟只是几个臭小子，教训一番便是，真要打出个好歹来，估计也有得麻烦，更何况，岚山门规里不让炁师随便伤人来着，她只能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了。 见人跑远，辰曦将“凶器”往旁边一扔，笑得像个慈祥的老母亲，回头对几人道，“孩儿们，咱们回家吧！” 众人，“……” 若是没看到你那一套行云流水的鞭法，没听到那哭爹喊娘的哀嚎，我还真信了你的天真无邪！ “娘亲真厉害！”小卿儿扑到辰曦怀里，一时都忘了自己被吓哭的事。 顾莹也是心有余悸，叹道，“二嫂，还好你来了，不然今天……唉！” 顾北妍和顾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后怕。 辰曦抱着小卿儿，拍拍顾莹的肩，瞥见她贴身的湿衣，温声道，“走吧！回去换身衣裳，不然该生病了。” 顾莹低头一看，脸颊瞬间爆红，忙跟着往家赶。 只是她们想快些回家，却偏偏有人不让她们如愿。 几人刚走没多远，又被一男人拦住了去路。 瞧着那男人隐隐散发出来的煞气与不怀好意的目光，辰曦微微眯眼。 来人正是王众阳，自从上次拦住辰曦后，过了这么久，他日日想着怎么讨好陈溪，但他发现陈溪似乎并不想跟他走了。 他躲在顾家院外偷偷观察了几日，瞧着她对顾家那俩老东西的照顾，看着她对那几个野种笑得那么温柔，他就气得想杀人。 那些东西本该是他的，陈溪的温柔，陈溪的照顾都该是他的！ 陈溪明明之前还说喜欢他还要跟他私奔，结果转头又愿意跟那顾二，她把他王众阳当什么？当猴耍吗？ 他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弄到手，以前对她好她不愿意，这一次，他要把她弄到手以后狠狠折磨她，要让她后悔选择了顾二那个活死人！ 他原本计划着等陈溪单独出门时给她下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顾家再不愿意也得放人，但没想到现在撞上了！ 忍了那么久的怒火终于在见到陈溪时忍不住爆发。 “陈溪，老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跟老子走回家，还是老子把你绑了扛回去？” 雨下得有些大，哗啦啦的雨声却盖不住王众阳阴冷威胁的话。 辰曦微眯着眼，神色比秋雨还要凉上一些。 顾莹本来在雨中遇到外男还有些别扭，听了王众阳大胆且无耻的话当下就炸了，“王众阳，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当心我让我大哥打断你的狗腿！” “我胡说八道？”王众阳恶狠狠地冷笑一声，粘腻的目光在顾莹身上来回打量，“怎么？你不知道陈溪喜欢的人一直是老子啊？” “还是说你也想嫁给老子？” 顾莹被他轻佻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又恼怒他无耻的话，气得脸颊通红，“你混蛋！” 除了懵懂无知的小卿儿，其他三个孩子算是明白了王众阳的目的，两个女孩子又气又怒，但也不敢上前。 顾北野作为此刻唯一的一个男孩子，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步，将家里几个女孩子护在身后。 “你个癞蛤蟆还敢做白日梦！” “我警告你赶紧滚蛋，不然我弄死你！” 顾北野像一匹小狼崽似的护在几人面前，但，大概是他身板太小没有威慑力的缘故，他凶狠的模样王众阳并不放在眼里。 “贱人，你到底是跟老子还是跟顾二那个死瘫子，你可要想好了，那个死瘫子可没法夜夜让你醉生梦死，你现在还是个雏儿吧？你就不想尝尝鱼水之欢是什么滋味吗？” 说到这儿，王众阳眼里闪过一道邪光，他舔舐着干涩的唇角，贪婪地打量着辰曦被雨水打湿后前凸后翘的妙曼身姿。 辰曦这回是真被恶心到了。 她将小卿儿往顾莹怀里一送，将放在身前的顾北野扒拉到一旁，漆黑的瞳孔里寒光乍现，手指节被她捏得“嘎嘎”响。 她似笑非笑地向前走去，“就凭你，也敢馋老娘的身子？看来是嫌命太长了！” 几个孩子见她往王众阳那边走，一个个心都提起来了，忙伸手拽住她。 “二嫂，你别过去，王众阳他就不是个好人！” “阿娘，别去！” “二婶婶，别……” 被扒拉到一旁的顾北野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后退几步，凶狠道，“你不许动！看我今天不把那癞蛤蟆的脑袋拧下来！” 说着，顾北野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辰曦有一瞬间错愕，随后不知怎的竟低声笑起来。 这臭小子！明知打不过，还非要冲上去，是担心她么？ 顾北野气势足，奈何力气不够，四肢又短，遇上顾金锁都打不过，更别说王众阳这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汉了。 不过片刻，顾北野便被擒住丢了出去，但他韧性十足，丢出去又爬起来冲上去，丢出去又爬起来冲上去，几个姑娘看着心疼得不行。 顾北野难缠，王众阳也被缠得没了耐心，一脚将人踹出去，凶神恶煞地就要过来抓辰曦。 顾莹护着两个姑娘吓得连连后退，辰曦也做好了揍人的准备。 哪知就在这时，被踹出去的顾北野忽然大吼一声，“大哥，这癞蛤蟆起色心想欺负娘，你快打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