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大门的一瞬间,秦逸就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 睁开眼,入目所见只有一片混混沌沌的深棕色雾气翻涌。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向,没有对任何一切的感知。 秦逸心里是慌的,面上却仍然稳如老狗。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可以不会什么技能,也可以没啥天赋,但一定要端的起架子,换句话说就是装那个【哔——】,杜绝一切社死可能。注,此观点来自灵界,云水倾情注解。 试探着走了两步,秦逸心里就有底了。脚下仍是坚硬的触感,说明他还站在地面上,不是被弄到某个犄角旮旯,掉不下去,瞬间他就不慌了。 天知道,秦逸看见脚下也是云雾的时候就腿软了,如果不是脑子疯狂给眼睛发信号让它闭上,腿绝对是处于失联状态没跑了。 当他消化了自己没有在天上这个令人快乐的事实后,秦逸开始打量周围,得出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除了雾气,啥也没有。 “哎,好无聊啊。”秦逸叹息一声,盘腿坐在了地上:“我还以为这里会有点什么呢,说的神神叨叨的,结果,就这?”又是一声叹息。 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一盏茶后的秦逸只想穿到此时打醒这个天真的自己。 “哎。” 寂静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秦逸已经在玩儿自己头发了。 “哎。”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叹气了。“好想出去啊。” 欸……??等等…… 秦逸瞪大眼睛:刚刚,我只叹了一口气……吧?那…… “啊啊啊啊啊!”他此时完全顾不得形象,从地上瞬间弹起,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 在他的视野里仍然没有人影,却又传来一声叹息。 在秦逸毛骨悚然,汗毛直竖长达三分钟后,忽然,雾气如水银泄地般散开,一副画面,或者不是画面,而是过去的一段场景,出现在了秦逸眼前。 他在画面中,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以及背对着他的两个人。 “哎。”其中略矮一些的老者口中又传出一声叹息。 “你竟真的这么做了,你,你,糊涂啊。”老者语气中满是不赞同。 “我是为了谁?啊?”另一人,一个中年男子大吼道:“我明明都是为了家族,你却在这儿指责我残忍?啊?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享受了我拼命拿下的利益,就换来一句糊涂?爹,你可别忘了,这计划你是知道的,你当时没有阻止我,不就是赞同吗?现在在这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秦逸有些呆滞,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骘儿,我……是,我是没有阻止你,但我怎会想到你真能做出这么胡来的事情,不管其他恩怨,孩子是无辜的啊!” “他怎么会无辜!”秦逸不知不觉走到了两人对面,正对上秦骘狰狞可怖的表情。 “凭什么,他凭什么生下来就能享有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凭什么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吃喝玩乐就够了,我却要伏低做小讨好那些贱人?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不拿正眼看我!!我偏要让他们尝尝骨肉分离的感受,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高高在上,我要看着他们跪下求我,让我把孩子还给他们,可他们的孩子只记得我,记得秦家,然后,亲手将他们赶出去,甚至杀了。多好,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骘越说越癫狂,最后忍不住狂笑起来。 老者的表情却十分惶恐:“虽然他们走了,但,万一他们回来呢,当初,若不是……”他似是十分避讳某个词句,干脆跳过:“若他们找上门来,该如何,秦家该如何,你该如何啊!你想过吗!” “想过,我怎么没想过。”秦骘仍是满目疯狂之色:“只要孩子在我手里,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乖乖献上他们的全部财富,乞求我的施舍怜悯。” 他话锋一转,又提起另一件事:“况且,你敢说你不曾觊觎他们的……吗?你只是不敢下手罢了。现在多好,我替你做了,你只要好好的守住这个秘密,就能得到你期盼已久的东西,不好吗?” 老者似是被说中了心思,又或是被说服了,沉默不语。 “你看,你就是如此卑劣的人啊。”秦骘开心的笑起来。他已经看出来,老者不会是他的阻碍了,于是他低下头,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十分安稳的,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小孩子,轻柔的拂过他的脸颊:“小家伙,你就乖乖呆在这儿,好不好,能替我做成那件事,你应该感到庆幸。就叫你秦逸吧,好不好?纪念你永远无法逃离的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吵醒孩子,挥手唤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袍,被兜帽遮住脸的人,让他带走了孩子。 画面到此结束。 “这是……舅舅?”秦逸喃喃自语。 他从小就清楚有许多人对自己怀有恶意,但舅舅是对他很好的。哪怕长大后,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他不曾深想,也不敢相信,对他怀有最大恶意的,就是那个对他极好的人。 十分钟过去,雾气又一次开始翻涌。 画面中出现了一间封闭的屋子,没有窗户,里面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半面毫不透光,半面灯火通明。 许多个穿着灰袍遮着脸的人围着一个黑袍人,秦骘站在他们两米外,似是不愿与他们接近。他们都站在光里。 “大人,这次可成功了?”秦骘语气十分恭敬,眼中却藏着浓浓的厌恶。 黑袍人对此毫不在乎:“失败了。”他嗓音沙哑,又带着丝嘲讽:“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研究,怎可能轻易成功。” 秦骘显得有些急躁,语气不免犯冲:“已经一年了!如果他们发现,如果他们找来……” 对于老者的担忧,他嘴上说的决绝,心里也不是完全有把握。 “那我等最近多实验几次,加快进度。”黑袍人也不想放走如此好的研究素材。 秦骘一离开,他便命人从黑暗中拖出一个半人长的箱子。一灰袍人撬开箱子顶,从中拎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另一人拿出一个足有成人小臂粗,一尺长的容器,将孩子手腕割开一道极深的口子,接住伤口缓缓流出了血液。 又一人取出一柄加长的匕首,在孩子腿上划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 奇怪的是,那么大片伤口,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 “大人,这段时间研究取血太过频繁,他快没血了。”一灰袍人语气平淡的说到,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一头牲畜。 黑袍人皱起眉,阴狠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废物,才用了多少就不够了。” 孩子身体瑟缩了一下,但仍在昏迷。 “你,再去取瓶生血丹来。”黑袍人随意指了名属下。 那人躬身应是后退下了。 一名看起来地位略高的灰袍人上前轻声道:“大人,生血丹已经用了七八瓶了,可血液也不是凭空能生出来的,现在作用已经越来越小。是不是……给他补充些营养?” 黑袍人冷哼一声:“这个废物……不能随意给他用那些聚灵丹,万一与那东西药性冲突,让他醒了,平白多生事端。罢了,我去炼些可用的聚灵丹,你在这儿守着。” 灰袍人恭敬的送他离开。 黑衣人走后,那灰袍下的眼睛有些怜悯的看着秦逸:“哎,你这娃娃,当真命不好,若你还在家里……可惜啊,可惜。” 在外观看的秦逸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一直相信舅舅秦骘的说辞,以为自己小时后是受刺激过大才身体不好,慢慢调养了许多年才算补回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小时候,会被…… 泪水从眼尾滑落,为他自己,为自己幼年的苦难,为他识人不清、无能为力的过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后续,可雾气又十分没有眼色的涌上来,遮住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