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世道艰难，但城里的生活是比村里人好得多的。 两年多过去了，粮食蔬菜和肉类，仍是个大难题。 最难的时候，领导人主动下调粮食定量，教员还宣布，实行三不——不吃肉、不吃蛋、吃粮不超过定量。 为了渡过难关，最高组织还决定再次大规模精减城镇职工和人口，吃商品粮的人数三年间减少2800万人，节省国家工资开支和粮食购销量。 并且压缩基本建设，缩短工业战线，从人力物力财力方面加强和支援农业生产，为全国缓解了巨大压力。 外面风起云来，夫妻俩的生活平淡安稳。 顾庄换了工作，画连环画画得很开心。 他对色彩和光线十分敏感，和顾道两个人都是摄影高手。 画出来的小英雄和大伟人，都十分传神，还有过去援朝时候的战役，十分受读者喜爱。 据说出版社收到了全国各地很多读者来信呢。 结婚之后，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宽裕。 现在买除了凭票凭证以外的东西几乎都要用到工业券。 按照工资来说，平均20元发一张券。 现在买一双尼龙袜子约24张，最高时收52张，想买一双袜子普通人要攒一个月的券。 要是想买大件那更要攒。 缝纫机平均97张券，平均收入三四十的市民要攒好几年才能攒够。 这就看出结婚时公婆给的那张缝纫机票的宝贵之处了。 林青鹿选了一台缝纫机到新家，研究了几天，给顾庄做了一身稍微合身一些的军装，愈发显得他腰细腿长。 顾庄去上班的时候，总是有不少女同志悄悄看，出版社的同事们也羡慕得不行，顾同志个头在这儿，穿啥都好看。 顾庄很得意，不光别的女同志看，他媳妇可是爱看得很。 私下里还做了一些特别……容易让人激动的小衣服。 不过只适合两个人的时候在屋里欣赏了。 顾庄大饱眼福，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简直连饭都顾不得吃，只想着“吃”人了。 林青鹿痛并快乐了好几天，好容易盼着顾庄随着社长去开会。 然后就把一套保守中带着些许风情的衣服送给了大嫂栾胜男。 对方比她骨架大一些，衣服的特别之处很像是初学者没经验做的。 下一次再见面时，栾胜男一看她就脸红，而且欲言又止。 林青鹿偷笑。 没过多久大嫂就怀孕了，可把顾道和顾父顾母乐坏了。 栾胜男这一胎坐得稳，但是害口，什么都吃不下，上班也上不好，一度还见红了，吓得顾道连忙给她请了假，在家休养。 她平时一直很忙，也不太擅长做饭，顾道手艺倒是不错，但是他忙起来就不能按时回家，一般栾胜男就凑合一顿或者顾道提前做好。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顾父顾母就把她接到了自己家，每天换着花样做饭给她吃。 见她总是恶心，还费尽心思，买了市面上能买到的营养品，比如麦乳精、奶粉和巧克力。 林青鹿知道后，也带着一大包红糖和新鲜果子去探望。 见她准备的东西，栾胜男笑道，“太兴师动众了，不过是害口，过阵子就过去了。” “各人情况不一样。”林青鹿给她洗了一盘果子。 有人从怀孕就害口，一直吐到生，万一她也这样，那还能养好胎吗？身子也受不了啊。 “你喜欢什么口味？我这里有罐酸梅子，也给你拿来了，你瞧瞧能吃不。” 栾胜男打开罐子就闻到一股酸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立刻拈了一枚放进嘴里，看得林青鹿龇牙咧嘴。 魏紫在一旁就笑。 林青鹿打了个激灵，“我也是买了之后才知道那么酸，就一直没吃，没想到大嫂喜欢，太好了。” 栾胜男就着梅子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摸摸肚子满足地说，“饱了。” “这几天你怪折腾的，快歇会儿吧。” 魏紫看着大儿媳躺在那儿，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心里怪心疼的。 她拉着林青鹿的手，走到另一间屋，“你们刚结婚，先不用着急怀孕的事呢，顾庄的身体……” 顾庄身体虚弱，之前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也隐晦表明就算想留后，恐怕身体也不允许。 顾伯森和魏紫大受打击，但仍旧希望在儿子活着的时候开开心心就行了，孙辈什么的，还有顾道呢。 顾叔林当时就是抱着让侄儿留个后的心理，给他找了个好生养的女同志。 顾伯森和魏紫当时就和他翻脸了，儿子结婚的时候都没请他。 林青鹿当然知道顾庄没问题，也就制止了婆婆的自责，“我跟顾庄好好的呢。” “顾庄前阵子觉得身上轻巧了，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您猜怎么着？” “医生说他身体很健康呢，啥毛病都没有。” “真的？”魏紫的手都抖了。 “真的，回头您管顾庄要检查报告，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魏紫一下子觉得这辈子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顾庄过来接媳妇，被父母叫去问了半天，还跑回家拿了一趟报告单。 看着他来去如风却表情从容，呼吸都没乱，夫妻俩终于相信他们的儿子好了。 一辈子都信仰唯物主义的两个人，也忍不住觉得上天庇佑。 虽然身体好了是好事，但是顾庄却说不想妻子那么早怀孕。 二人世界还没有过够，他还想探索更多关于爱人的美好之处。 而且他对女性生产有着心理阴影，因为当年被土匪劫持，同屋就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夫人，因为难产大出血死掉了。 他不敢赌那个可能，所以一直都特别注意做好防护措施。 “我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他抱住妻子，深吸一口气，呼吸间全是她的味道。 林青鹿拍拍突然变得惆怅的小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回来，正好家里的樱桃熟了，我们一起摘，好不好？” 顾庄一下子被哄高兴了，“好呀。” “家里还有荔枝罐头呢，你吃不吃？” “吃！” 顾庄用力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林青鹿，“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