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黑色交襟常服,领口衣摆隐约可见滚金龙纹,头顶九龙朝珠冠将乌黑长发紧扣。 轮廓冷戾的脸上浮现唯吾独尊的骄矜。 “谢、宁两家反目成仇,世家瓦解指日可待。”他神色温柔下来,“阿清,朕说过,没有谁会是朕的阻碍。” 言清讥诮轻嘲:“陛下特意召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陈晏殊朗声大笑:“朕就喜欢阿清这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陛下可谓病得不轻。”言清右手覆在左手细腕,摩挲着光滑的镯面。 陈晏殊收起唇边弧度,身体前倾,朝她的脸伸出手,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虚虚碰触:“只要阿清在,朕的病便能立即不药而愈。” 言清没有躲避的动作,反而握住他的手腕,娇美面容如绽桃花:“陛下的情话该去对洛姐姐说,而非我这个嫁过人的女人。” 她耳边好似听到一声幽叹,轻灵的女音唤了声“阿晏”。 男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眼里一抹挣扎转瞬即逝。 “朕不会嫌弃你。”他高傲抬着头。 仿佛能被他看上是她莫大的荣幸。 言清松开手,退后几步:“可民女嫌弃陛下呢。” 一根半软的烂香蕉,真当自己是香饽饽。 “你!”陈晏殊怒气上脸,又兀的消逝,“阿清,只要你听话,朕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言清挑眉反问:“原来家破人亡在陛下这,也不算什么伤害。” “朕是一个皇帝,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他抿了抿唇,几许颓废流露。 言清装出两分难过,倔强望着他:“陛下明知我言家世代忠良。” 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拱手行了个礼,“陛下若念旧情,还请准许民女偕同家人奔赴边疆,与父兄团聚。” “我言家愿一辈子为天子镇守国门。” 她压下嘴角,垂眼看着地面。 陈晏殊当然不会允她去往边城,有着上辈子记忆的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疑心病重的男人,只会更加怀疑她的用意。 陈晏殊失落开口:“留在朕身边不好吗?阿清,朕愿与你共享天下。” 要她入后宫稳兵权,和剧情的下半阙一样,帮他巩固皇权打压世家,而后任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真要信了他的鬼话,还不得粉身碎骨渣都难剩。 “恕难从命。”言清挺直腰,嗤之以鼻。 陈晏殊闪身到她近前,将她强硬搂在怀中:“阿清,朕是天下共主,谁也不能违抗朕,你也不例外。” 低头就想强行吻她,却见她手腕翻动,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快如闪电的朝他瞳孔扎去。 言清没有挣开被他捉住的手,指尖银针捻了捻,笑容灿烂:“陛下总不想在关键时候被扎到不举吧?” “陛下天人之姿,如南风小倌,尝尝味道许也不错。”她继续挑衅。 “阿晏。”镯间残魂又轻唤了声。 陈晏殊见鬼似的放开她,扶了扶有些晕眩的头:“来人,带言小姐暂居凝霜宫!” 被激怒的男人,直接将她强行留在了宫里。 言清表现得极为愤怒,狠狠剜他一眼:“但愿陛下不会后悔。” 被带到凝霜宫后,她反而不吵不闹,悠闲自在的样子宛若是在旅游区。 陈晏殊叫人去给三娘几人传了旨,只说贵妃有孕后情绪不稳,特请言清留宫看顾。 言清躺在美人榻上,盘弄着腕间镯子。 如今她人在皇宫大院,外面发生什么事可就不能找她了哟。 凝霜宫外围了圈侍卫,限制了她的行动,但洛明嫣这个受宠的贵妃却是来去自如。 言清刚好能从她这边得到些消息。 比如谢、宁两家不可开交的闹腾了一阵后,并没有取消订好的婚约。 宁家竟直接让嫡次女抱着谢逢春的牌位拜了堂。 听起来虽叫人唏嘘,但对那位宁家小姐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作为两家纽带,谢家可不敢随意磋磨于她。 当个自在寡妇,总归要比一个喜欢幼女的变态丈夫日夜折磨的好。 “福临寺那边——”洛明嫣语气顿了顿,拈起一块糕点就要放进嘴里,“出的事儿可不小。” 言清捉住她的手,一口吃掉她指间糕点:“绿豆糕多食不利肠胃,易导致虚火过旺。” “你有孕在身,可要注意些,省得遭罪。” “知道啦我的主任医师~”洛明嫣握住她戴着玉镯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也不知怎的,被言言摸着肚子,总感觉舒服极了。” 言清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如今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些话能不说便不说。 不过,现在的陈晏殊该是没时间顾及其他了。 作为皇家寺庙的福临寺,遭遇难得一遇的雷火炼殿,木结构为主体的佛塔被烧了一半。 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而造成这场所谓“天谴”的原理并不难,只需要在雷公柱上动点手脚,让其失去避雷针的作用即可。 雷火炼殿的夸张景象,也是由金铜所制的瓦片引起。 洛明嫣看着一脸慵懒淡然的言清,一把抱住她:“还好有言言在。” 还好她足够幸运,能够遇到言言。 言清眸光柔和:“可还有其他消息?” “有的有的。”洛明嫣小鸡啄米般点头,“跟这件事比起来,雷火烧佛塔还不是什么大事。” 她明媚的堆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福临寺的了尘大师圆寂了,说是在禅房里找到了张白纸。” 说着她特意眯眼昂着下巴,等着言清追问。 言清识趣的问:“然后呢?” 洛明嫣凑到她耳边:“那白纸遇水显的字才是关键之所在,只说是什么不好的预言。” “真想知道写的是啥。”她嘟囔了句。 言清满意的又吃了块绿豆糕。 别人或许不知道内容,她却是最早知晓的。 毕竟那上面的字出自她之手。 也多亏了尘和尚愿意配合她。 那上面用特殊颜料写着—— 王非王也,神佛不怜。 只有被打湿,才会显示出字来,等纸干透,字迹又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