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尔面色一言难尽。 看似柔弱的女孩,说起解剖面不改色,如同家常便饭。 像一名老道的法医。 他整理好手术刀袋递过去,盯着言清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抿唇拧眉,似在看一个变态。 直到言清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尸体胃里一阵翻找,竟真让她找出了一样东西。 罗西尔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逼。 言清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将拿出来的东西放到托盘里,重新换了手套才将上面缠着的头发剪开。 用头发包裹的小块布料团在一起,打开后是用鲜血写就的华文——“矿”。 歪歪扭扭的字,透着股生疏。 尸体本人看面相应该来自t国。 t国人为何用华文求救? 言清抿唇,手里布帛小小一块,却重若千斤。 这是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姑娘,以牺牲性命为代价传递出来的唯一信息。 “你如何知道——”罗西尔的声音将她从恍惚的神思中拉回。 言清将布料放在酒精灯上销毁后,脱下手套指了指自己脑袋。 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在她那个世界,在她那个年代,也曾有人尸体传信。 所以在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就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 别说什么尊不尊重死人。 在她看来,对一个尸体发善心,才是对其最大的残忍。 而解剖这种东西,以前的她不会,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原主也不会。 但现在的她会。 特训营里受不了折磨自杀的六个人里,有一半尸体成了她的练手之作。 罗西尔瞬间明白她要说的话,是叫他用脑子思考。 顿时有种被内涵到的心涩感。 不过,就算言清没有选择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另一个他也终究会发现里面的东西。 因为掏空内脏,是制作人体蜡像的必要工序。 记忆里翻涌的一幕幕血腥残暴的画面,让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下。 “这里不会暴露?”言清再次环顾四周。 已经消化完能量,从休眠中苏醒的小八,并未在这里扫描到任何监视设备。 罗西尔扯掉手臂上渗血的绷带,低垂眼睑:“放心,没人敢进来这里。” 没有他的虹膜验证,外人进不了这里。 另一个他,给罗基送过几件杰作。 罗基也很满意他的疯狂。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射灯,故作轻松勾起一抹笑:“这些都是老东西希望他留下,能体现他是个怪物的证据。” 这个“他 ”,即那个不被承认的副人格。 言清偏头看他,或许是灯光刺眼的缘故,她在他眼里看到了闪烁的晶莹。 \"哥哥,别恨错了对象。\"她抢过男人抓在手里的绷带,替他将胳膊上看起来比较严重的血窟窿包扎。 如果不是被注射了药剂,以她的力度,可不会只留下这么些只是瞧着严重的皮肉伤。 她直视罗西尔的眼睛,继续道,“怨自己才是真正的愚蠢。” 自我厌弃,是走向毁灭的起始。 罗西尔眸光闪了闪,突然将她拥入怀中,邪肆的笑容让他这张得天宠爱的脸更显妖冶。 “妹妹。”他眼里闪过病态的偏执,“身为同类的我们应该绑在一起。” 永远不分离。 回应他的是一记撩阴腿。 言清看着莫名发病的男人,冷笑:“看来哥哥还没被插爽。” 精工巧制的手术刀在指间翻转,闪烁的银光带着满满的威胁。 她可不需要什么同类。 蜷缩蹲身的罗西尔好半天才直起腰,额边已是一片冷汗。 都痛得太阳穴青筋鼓鼓,还要故作坚强:“妹妹的爱,哥哥怎么都收不够。” 反应极快躲过朝自己飞来的暗器,他本就苍白虚弱的俊脸,更是冷汗涔涔。 啧,妹妹真无情,哥哥好伤心。 “派人暗中调查一下缅边所有翡翠矿,新老坑都要排查。”言清睨着他,“哥哥应该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布帛上的字简单却易懂。 在这里,最有名的就是翡翠。 想到什么,她又问:“你知道那个所谓贵客的身份?” 罗西尔正了正脸色:“缅政那边的委员,有几分话语权。” 言清玩味的勾勾唇:“听说那边正准备进行选举。” 两人对视了眼,均在对方眸中看到一丝了然。 如果真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罗基想要成为这次国会选举的最终胜利者,他势必会脚忙手乱一阵。 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该上去了,我的好哥哥。”言清将白布盖在床上的尸体上。 拿刀捅罗西尔的时候,她身上沾了不少这家伙的血,出了暗室后,她径直去浴室洗了个澡。 围着浴巾开门准备回房,却在走廊上看到了故友。 壮硕挺拔的少年,皱着英挺的眉眼,将身为政客的中年男人按在墙上捶。 任其怎么拿身份威胁或是主动求饶,阿刚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此刻脑海里萦绕着男人侮辱言清跟罗西尔有一腿的话,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充满了暴戾气息。 犹如不死不休的煞神本尊。 成熟稳重的胡先生则靠在对面的墙上抽着烟,只象征性的叫他别把人打死。 一脸痛苦的管家肩膀上插着把蝴蝶刀,趴在走廊边喊着叫他住手,却又不敢往前爬一步。 半夜庄园出了变故,罗基带着几乎所有护卫出动,将军府差不多就剩一个空壳子。 他按照将军的安排,准备将人连夜送走,谁知道遇上两尊煞神,这脑残的政客非要嘴贱一下。 说什么将军府小姐正跟大少爷在房里乐呵。 这天杀的狗玩意! 心里愤愤暗骂了声,管家老脸都要皱成枯萎的菊花了。 推门而出的言清,让打红眼的阿刚收了手。 中年男人软塌塌的从墙上滑落,鼻青脸肿的瞧着剩不了几口气。 “阿清。”少年眼眶红红的看着只着浴巾的言清,狠戾的神色全然变成了委屈。 胡先生碾熄了扔在地上的烟,散漫靠在墙边,烟灰色的眸子定格在她脖颈的咬痕上。 嫌这场面不够热闹,罗西尔非要在这时候横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