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 整个腊月都不太平,前半个月除了太子被废,皇上出人意料地立下皇太女,引起满朝文武反对之外,要属楚家和平阳侯府被查抄最能震慑人心。 一个家族问斩,一个家族下狱。 而平阳侯府涉嫌给储君下毒,最终定然也免不了一死。 后半个月大臣们在朝政上配合得好,为了让君臣都能过一个好节,晏东凰于腊月二十六之前,就把所有急需处理的大事都处理完毕,二十八正式放假。 因为皇上龙体抱恙,大臣们除夕夜不用进宫守岁,特允留在家里陪妻儿老小。 青鸾军七位将军中,穆云帆出门办差,其他六位将军轮流当值。 以除夕为限,二十八到年三十由凤摇光、顾池然和秦杨三人轮值,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由谢云间、萧青梧、萧南风三人轮值。 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布置得有条不紊。 盛景安在长公主府度过了难忘的七天。 腊月二十六日早,盛家老夫人亲自抵达长公主府外求见长公主。 她姿态放得很低,再没有此前趾高气昂的架势,低声下气只求见上景安一面。 晏东凰大发慈悲,命人把盛景安带了出来,盛家老夫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 盛景安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眼下乌青发黑,脸色苍白憔悴,整个人看起来颓靡而木然,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老夫人脸色惊变,端详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就是她的儿子盛景安,一时之间又惊又疼,差点没晕过去。 尤其盛京安一只手被包扎了起来,明显受了伤的样子,看得老夫人一阵阵心慌,忍不住想把他带回家。 可即便她搬出已故的丈夫,搬出盛景安和晏东凰的婚约,甚至施展苦肉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重重精兵镇守的长公主府,她也是白费唇舌。 晏东凰铁石心肠,根本不理会她的请求。 跟盛老夫人见过一面之后,盛景安又被带回府里,跟那四位男宠一起学规矩。 至于规矩要学到什么时候,晏东凰没说,负责教规矩的嬷嬷也没问——哦对,晏东凰还特意从宫里挑了两个教导嬷嬷,轮流教他们为人男宠的规矩。 晏东凰相信,再怎么桀骜反骨之人,在两位嬷嬷手里也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 盛老夫人回府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无助之下,不由想到了进宫告御状。 “景安跟她有婚约在身,就算晏东凰现在是储君,又怎可如此侮辱自己的未婚夫?”盛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面上又忍不住焦灼担忧,“我必须进宫问问皇上,晏东凰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以为她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皇上也要给她面子,殊不知从晏东凰摄政监国开始,她想见皇上的面已是难如登天。 直到腊月二十九,盛景安大概是熬不住了,也深深明白,晏东凰是铁了心要整治他,而他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他主动提出求见,就是在示弱求饶。 见到晏东凰时,盛景安面色苍白而僵硬,嘴唇干裂,眼底没有情绪波动,看着晏东凰的眼神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指责,更无往日未婚夫妻之间的亲昵……虽然往日的亲昵不知含了几分真,几分假。 但此时来说,颇有一种恩断义绝的平静,以及对绝对强权的妥协、隐忍和屈服。 无端让人想到了话本中委曲求全的美强惨。 “我不是你的对手,在兵权面前无力反抗,无力挣扎,更无法维持自己的骄傲。”盛景安垂眸看着地上青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如此憎恶我,但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有国公府要撑着……”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屈膝跪下:“皇太女殿下,我屈服了,求你放过我吧。” 晏东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这番自暴自弃的言论,听他不得不隐忍屈服的语气,嘴角扬起的弧度透着刺骨的嘲讽。 “没骨气就说没骨气,倒也不必拿国公府和你的母亲做借口。”晏东凰语气漠然,“况且从你父亲过世之后,国公府已经不再是国公府了。” 盛景安脸色煞白,猝然抬头看向晏东凰:“你……你说什么?” 晏东凰冷冷看着他。 盛景安摇头,语气明显带着慌乱:“皇上之前说过的,皇上亲口说过,我……我可以继承国公爵位……” 他没有兵权,没有仕途,若是连爵位都无法继承,盛家还剩下什么? “那是因为你跟本宫有婚约在身,而本宫立下的功勋足以助你承袭国公爵位。”晏东凰冷笑,表情鄙夷而不屑,“凭你自己能力,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做国公?” 盛景安怒道:“皇上金口玉言——” “盛景安,你不是好奇本宫为什么突然间憎恶你吗?”晏东凰声音骤冷,眼神如冰刃一般锋利,“你母亲发帖子邀请本宫去国公府做客那天,是打算给本宫下毒吧?” 盛景安瞳孔骤缩,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不敢置信地看着晏东凰,眼底划过震惊骇然之色。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有些不稳,听得出颤抖,“你是长公主,又是皇太女,之前……之前更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东凰,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如果这是你厌恶我的理由,我保证我……我保证这是谣言,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求你相信我,我绝没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晏东凰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眼神清清冷冷。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是看透一切似的了然讥诮,让盛景安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盛景安仿佛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跪在地。 “你是打算对本宫下毒的,虽然你不敢,你胆怯,明知毒害公主是死罪,可巨大的利益诱惑依然使你蒙蔽心智。”晏东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父皇很快就会驾崩,只要本宫一死,你扶持的那个人就能坐上皇位,你这个亲手对未婚妻下毒的人,就可以得一个从龙之功,继承国公爵位,从此风光耀眼,显赫无双?” “我没有!”盛景安站起身,咬牙看着晏东凰,几乎失控地怒吼,“皇太女殿下,你不就是想要解除婚约吗?何必用尽心机栽赃陷害?我答应你,我同意解除婚约行不行?!我都答应你!” “当然不行。”晏东凰嗓音冷硬,“圣旨赐下的婚事,岂容你想解除就解除?” 盛景安僵住,脸色苍白如纸:“那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