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朱厚熜说到哪里还有父子之情。 黄锦大惊失色,他双眼含泪抬头哭诉:“陛下,万万不可再说这般话来啊,也不是奴婢不愿去太子殿下那里,接回太孙,不是奴婢为日后惜身,而是奴婢觉得太子殿下与陛下之间定有误会,这世间哪有不疼爱父亲的儿子,又哪有不疼爱儿子的父亲。” “陛下,您的心,只有奴婢懂得,若不是这两年陛下觉得自己龙体大不如从前,两龙相见,伤害不到太子殿下,太孙殿下,您是不可能在这两年频繁召见的。” 黄锦说的正是朱厚熜的内心。 两龙不相见,即便在这个时候,朱厚熜还是相信的。 若是朱厚熜还是身体康健,在经历这么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戏码后,他是断然不会频繁召见朱翊钧,以及自己的儿子朱载坖的。 不过,虽然黄锦说的是朱厚熜的真实想法,但这个时候,暴怒的朱厚熜是定然不会承认。 他冷冷的说道:“黄锦,这个世界,不疼爱父亲的人多如牛毛,海瑞的奏疏上也说了,朕毫无父子之情,朕也认了……朕现在就想见到自己的孙子,不想见到自己的儿子,朕后悔了,后悔让你今日将太孙送回去,朕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黄锦再次抬头,看向朱厚熜。 只见此时的陛下一脸决绝,黄锦瞬间心如死灰,正当黄锦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顶雷”的陈洪走进了万寿宫中。 他最先看到跪在地上的黄锦,不过陈洪邀功心切,根本就没有仔细地去看黄锦地脸色,更没有感受到此时气氛地不对劲。 而朱厚熜看着陈洪进来,立马将自己脸上地情绪隐去。 “陛下,遵陛下旨意,传达旨意内阁六部九卿,与午时提审海瑞……海瑞入京一年三个月,奴婢呢,也将与海瑞有所交好地人全部扣下了,共计八人,今日一同受审。” 听到有八人与海瑞交好,朱厚熜死寂的心,突然调动了一下,难道自己昨日的判断错误,海瑞没有那么正。 他背后真的有同党。 “与海瑞交好,勾结的官员有多少人?”朱厚熜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管涉及到谁,自己都要把海瑞朋党的事情做实,这样,他抨击自己的一切,都会蒙上一丝阴谋。 陈洪听到陛下询问人名之时,脸上露着些许为难之意。 ”陛下,根据奴婢的仔细调查,跟海瑞交往的官员,只有一人,那就是高拱,不过,奴婢也问询调查,高拱与海瑞只有上下级的关系,此外,并未有过多联系,没有朋党之嫌。” 朱厚熜听着陈洪的话后,有些失望,而后颇为恼怒的问道:“那你抓的都是些什么人?” “陛下,那个奴婢抓的是六必居卖咸菜的伙计,还有德隆盛卖大米的伙计,还有三四个在城西卖菜的老翁……” “这些人跟海瑞交往颇深,海瑞经常在他们摊位之前,一聊便是半个时辰以上,还有说有笑,据调查,海瑞跟着这些小贩说话时候的笑,对官员都未曾有过,这是锦衣卫调查出来的,陛下,给奴婢时间,奴婢定能从这些小贩身上,查到东西。” 陈洪知道自己的调查结果不会让陛下满意。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 海瑞在朝为官,在这个讲究同乡,同谊,同门的人情官场上,竟然没有一个好朋友,也没有靠山,反而,跟他的很多同僚,关系很是紧张,仿佛大家都讨厌海瑞一般,但陛下让自己调查,他也真的用心去做,只查到了这些小贩,或者伙计。 朱厚熜听着陈洪所说的这些,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阴沉:“卖米的有,卖咸菜的有,那有没有卖肉的啊……” “陛下,海瑞道貌岸然,自诩海青天,平日装的生活节俭,所以他不经常买肉,跟卖肉的人,并不熟悉。”陈洪赶忙回道。 朱厚熜听着陈洪的话,肝火是越发旺盛。 他到底在忙什么? 在查什么? 给朕查出来一个海青天吗? 这不就是在侧面说出,他不愿巴结上司,不愿与身边的官员同流合污,只会跟生活贫苦的庶民,多加亲近吗? 朱厚熜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下来,缓缓说道:“陈洪,你做的很好,现在朕交给你另外一项差事,你去办吧。” “奴婢为主子陛下分忧解难,义不容辞。” 朱厚熜点了点头。 “黄锦奉旨将太孙送回裕王府,朕此时颇为想念太孙,你带着锦衣卫去裕王府,将太孙接回来,朕今日胃口好了一些,你在去安排,买点六必居的咸菜,隆德盛的大米,吩咐御膳房,给我们爷孙两人煮上。” “是,陛下,奴婢这就前去太子殿下那,陛下,今日午时,提审海瑞,您要去吗?”陈洪不疑其他。 他可不知道,他这次去了裕王府,只是接回太孙殿下,便给自己换来了一个悲催的未来。 “朕不去了,辛苦你了。” “陛下,奴婢为陛下主子办差,不辛苦。”陈洪听着朱厚熜的这句话,那可叫一个志得意满。 这个时候的陈洪,还没有意识到朱厚熜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正合他身材的一个大坑。 “对了,把那些伙计们,老翁们,都放了吧。” “陛下,奴婢还未审讯呢。” “审不出来什么的,海瑞必有朋党,朋党在朝中,这些跟他交好的小贩,老翁,绝不会涉及其中,抓了人家,总要给个说法,每个人给十两银子的补偿……”朱厚熜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陛下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但陈洪还是一个合格的奴婢,当下也不再询问,只是遵旨,退下。 等到陈洪离开万寿宫后。 朱厚熜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黄锦,有些心疼。 “黄锦,起来吧。” “谢陛下。”黄锦站起身来,脸上的泪痕并未散去。 “陈洪在册封皇太子,皇太孙大典之时,一直陪在太子的身边,在皇宫中,陪着太子去了他母妃的住处,他觉得他已经在太子那里,站好了位置,哼,朕就是让他知道,死去的人一文不值,只有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从太子母妃那里得到的好感,也终会从太孙这里,消失殆尽……” 听着这话,黄锦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陛下,奴婢不关心陈洪,奴婢只心疼陛下……” “你不用去了,伺候朕一辈子了,朕不能让你,黯然收场,与严嵩一样,冻死在风雪之中……对了,跟朕通风报信的这个裕王府的小太监,你差人过去杀掉,不忠于他的主子,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朕以后,只从你嘴中知道太子如何评价与朕,其他人,朕不愿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