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前世虽见过当时已成傀儡帝王的五皇子,却只记得他面色灰暗生不如死的模样。不曾想,他原来竟是这样活泼又聪慧。 果然,皇家里养大的孩子,就没有心思单纯的。 苏念惜又问:“五皇子以为,今日惊马是塔塔族算计” 直接一句上升到了整个塔塔族。 裴锦瑞笑了笑,“可是为何要算计我呢几个兄弟里头,我是最无权势的那个呀!” 长兄为太子,三兄有沈家,七弟身后是定远侯,八弟更是平南将军的外甥。 唯独他,娘亲是个伶人出身的贵人,毫无依仗更无才学。连圣人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苏念惜看着这个心思剔透的五皇子,忽而有些疑惑——前世,沈默凌为何会挑他做裴煜赐之后的傀儡皇帝分明还有更小的八皇子更好掌控不是吗 正在他沉吟间,那仆从走了回来,跪地道:“郎君,查过了,大枣的脖子附近被人用一枚暗针扎入。” 裴锦瑞一听,猛地跳起来,“大枣怎么样了!”奔到门口又回头插手,“郡主,今日得了好茶,改日我也请你吃好吃的。告辞!” 眼看着人急匆匆离去,苏念惜起身,走到窗边,看底下裴锦瑞抱着那匹大红马一阵安抚。 这时,良辰回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已打听过了,五皇子今日原本是去景宝楼挑选贺礼,走到半月街附近忽然惊了马。瞧着不大像是故意算计。” 苏念惜没说话,看着底下裴锦瑞一脸心疼地拉着大红马离去。 唤了声:“灰影。” 良辰抱起胳膊,转过头时,房内已无声出现一道身影。 “郡主。” “去告诉殿下,明日我要见他一面。” “是。” …… 大理寺。 裴洛意看完手里的密信,将信递给了玄影,道:“给春信送去,我要知晓昭华阁的底细。” 玄影接过,退了出去。 青影端着药碗走进来,朝走到门口的玄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送到裴洛意手边,“殿下,闻老换了新方子,请您吃下后,有何症状都及时告诉他。” 裴洛意正在翻阅手边的折子,顺手拿起那药碗,正要喝下,忽而闻到药中一股微可不察的香甜气味。 他眼神一凝,朝那药汁看去。 青影将托盘里的糕点蜜饯放下,瞧见他的动作,“殿下,可是药不对吗属下亲眼瞧着闻大夫煎药,熬好了就直接端来,不曾经过他人之手。” 裴洛意垂眸,先浅抿了一口后,眉心微蹙,在青影真以为有什么差错时,却又一口饮下。 他连忙奉上筷子。 裴洛意却没接,似乎在回味这药的滋味。 “殿下” 裴洛意这才接过筷子,夹了几块糕点吃下后,才问道:“闻老最近除了配药,还去过何处” 青影想了想,说道:“最近去东郊外的药庄次数比往常多不少,玄影问过,说是给殿下研制新药方。” 裴洛意颔首,擦了嘴后,又问:“纪澜最近没跟着他” 青影摇头,“最近他升任弘文馆博士后就愈发忙碌了,又要教授皇子们课业,还要辅助三皇子学习政务,太极殿也时有召唤。上回见他还是郡主去宫中为女学求圣人题字呢。” 裴洛意提起朱笔,在其中一份折子上写了几个字后,道:“闻老若是去药庄,莫要让他跟随。” 青影一愣,随即笑道:“闻老换药方之事乃是常有,就算旁人知晓,也不会疑心的。”又问:“可是这回的药有何不同吗” 裴洛意想到方才那股熟悉的隐香,以及苏念惜突然前往鬼市的动作。 垂眸,却道:“这阵子外族使团都已抵达京城了” 青影一听便知晓他问的是什么,立时道:“塔塔族专门安排在了鸿胪寺宾馆西层,来的总共有二十八人,为首的乃是塔塔族大皇子契尔塔,并没有四皇子仓木措。” 裴洛意抬头,正要说话。 灰影走进门内,行礼后道:“殿下,郡主明日想请您见一面。” 裴洛意搁下笔,“发生何事了” 今日分明才回城,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灰影道:“郡主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一趟女学,在半月街上遇到惊马的五殿下,以及自称名叫仓木措的塔塔族使者。” 青影蓦地转脸! 裴洛意眉心微蹙,问了几句后,道:“去告诉平安,明日我去寻她。” “是。” 灰影退下。 青影龇牙道:“这个四皇子,一到京城就冲着郡主去了为何还牵扯上了五皇子” 裴洛意并未说话,只是又翻开一本奏折,道:“让朱影这阵子先去护国公府保护平安。再让高卢过来。” 青影一看太子殿下这分明是要加快处理公务的架势,连忙将糕点都端走。 可第二日。 裴洛意刚到护国公府,就被小柱子引着去了西门外,上了早就侯在门外的马车。 一进车内,就瞧见了正坐在里头打哈欠的苏念惜。 在她身边坐下,温声问:“可是累了怎么又要出门” 苏念惜瞧着他身上大理寺正的衣裳就想笑,将团扇塞进他手里,软绵绵地说道:“一出好戏,带殿下去看。” 裴洛意替她扇风,问:“昨日遇见仓木措了” “嗯。” 苏念惜示意夏莲出去,朝裴洛意腿上一趟,道:“他是冲着我来的。” 裴洛意眼神陡寒,又很快掩下,道:“他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苏念惜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道:“他当作没认出我,我自然不可能打草惊蛇。” 抬起眼看上方的裴洛意,“殿下,他当着我的面自报姓名,就是想试探我是否看过他与阿爹写的信。” 裴洛意手中的团扇倏然停下。 苏念惜察觉,看了眼,问:“有何不对吗” 裴洛意垂眸,看着苏念惜眼下的微青,手上又继续轻缓地扇起风来,温声道:“只怕他已知晓,念念看过信了。” 苏念惜一愣,随即一下反应过来! “若我没看过信,凭他救了殿下,对他至少会如五殿下那般好奇友好。可我对他,非但不亲近,还刻意疏远。” 她皱起了眉,“这分明是对他心存敌意之故。我中了他的计。” 又朝裴洛意看去,“殿下,他昨日之行,并非试探,而是坐实。可坐实了我知晓那些信件,他要做何打算” 裴洛意抚上她眉心的褶皱,道:“护国公手里有信,就代表他手里也有信。他从你的态度知晓你忌惮这些信。那么,接下来会做的,无非两种手段。” “一,拉拢。” “二,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