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一直允许市民对自己的产业进行结阵保护——在一个谁都可以学感知法术的城市里,很多人都对隐私有巨大的恐慌感。 再加上万音仪出现后,它可以让感知到的一切信息,直接公布在服务塔里的便利性,被万人围观,市民的恐慌感也就更强烈了。 在这种恐慌感的驱使下,私心堂无法拒绝市民们建设结界的心愿,并且还承担了一部分材料的费用。 在市民众多的产业之中,农田也不例外,非特殊情况都可以不允许被窥探。 然后,他们在所购买的土地范围内,有规则的挖出了一百个一米深的正方形坑,彼此间距为半米,预留做过道。 在每个坑的底部,他们都做了一些阵法隔绝的布置后,才填入了海外运来的土壤。 再之后,他们将挖出来的石头,全部堆积起来,用三十三人刚学不久的翻地、固土法术,将碎石逐渐凝聚成一圈三米高的围墙,立在了整个农地的周围。 三山以西的土地上,毕竟还是有少量的死气侵扰,在农地周围立墙设大阵保护,是在此地种植农业的基本常识之一。 除此之外,张望商队还在农田的过道上,建了一百根三十公分粗的三米石柱。 然后,三十三人再凝结碎石,做出二百条石梁,以横竖相合的形式,将围墙顶端和十根顶端连接在了一起,仿佛一张孔洞很大的网。 最后,他们又在梁网上覆盖了一层,用一卷一卷柔云麻裹出来的布膜,并添加了相应阵法贴片,以保护这层膜一百年内都不会损坏,且只有雨水和空气能够通过。 柔云麻是一种生长在潮湿阴冷环境里的植物,覆膜能模拟环境,没人会怀疑他们。 至此,农场内的一切景象,都已被围墙和白布上的阵法掩盖,除非动用高明的感知法术去窥探,肉眼并不能从高空看进农场。 若是有人用了法术窥探,那施术之人的法力波动和位置,便会立即被石铁发现。 在一切基础工作都做完了之后,张望商队也便开始了以种植柔云麻的营生,并将此农园命名为“张麻园”。 生活在农场结界内的他们,每天都像是机器人一样工作和生活,不再需要石铁分心去操控。 他仅仅会在与收购商洽谈和运货时,才会分出些精神来操控张望,避免让人觉得过于机械不自然。 其实不论张望商队做什么生意,他都不在乎,更不会想赚钱。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是为了赚钱的农园,却引出了一件非常好笑的恶性纷争。 一家为农场和工坊牵线搭桥的中介机构,看中了张望商队的沉默寡言,不爱社交的特性,吃定了他们是外来人,没有背景依靠,肯定不知道市场行情,就用了一个很低的价格来收货。 张望作为队长,自然是负责对外交接的人。 在普通人眼里,他和身后的兄弟们,确实都是外来人,没有亲戚朋友在城里,也肯定不知道工坊收购柔云麻的价格。 柔云麻是一种天序城并未大面积种植的低灵作物,可替代的植物非常多,并没有特别稀缺的属性。 但它毕竟也是灵植之一,价格再低也不至于低到10金币一卷成品麻布。 那中间商本以为吃定了外来者不敢得罪他们,却没想,张望完全不理他们的压价,直接不卖。 从那之后,张麻园但凡有人想上门谈价格,都会被那中间商的人阻拦。 逢人就说相似的说辞:“张麻园里的麻布都是破的、臭的,还贵得离谱,千万不要买。” 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孜孜不倦地持续了三年时间。 而在他们逐渐离谱的干扰下,张麻园愣是一捆麻线都没卖出去,只能自己纺织,直到仓库里堆满了成卷成卷的麻布。 坐在剑首上的石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他还没在意,见对方派人阻拦,只是觉得好笑。 毕竟那张麻园就算一直不赚钱,还有一个下矿资格,可以挖灵石偿还贷款。 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也只需要让王舟轶过去一趟,假装是听说故交来到城里发展,好奇过来探访顺便照顾生意,便能将问题解决了。 王舟轶是金丹,又是宗门长老,全城人都能在服务塔里看到他的影像,那个中间商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得罪他。 万没想到,此事石铁还没出手,孟十居然出手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孟十坐在宅中望向环形山的方向,心里突然有些烦恼,并长叹了口气。 他回头望向,正在好奇看着他的新婚妻子,安媛媛。 后者还未开口,他便先为自己的叹息解释道:“没事,就是想起当年城主带着霞姐和小雪,在曾经的灵树山里待了那么久,三个人居然都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冒出来。” 安媛媛是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小女孩,对几百年前的城市故事,她可能听说过,但都记得不全。 对于丈夫嘴里说的“霞姐”和“小雪”二人,她甚至都没想起,城里居然还有这两号人物,能让堂堂元婴老祖如此亲昵的称呼。 此时,她也只能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丈夫。 她是个很喜欢听故事的人,可能是故事听多了,很多故事她都记不清细节,但依然很爱听,特别是丈夫说给她听的故事。 天序城的故事太多了,从第二纪元开始之后,到今天为止,关于这段时间的城市故事,光成册的书籍,就已经出了二千套,都有她拳头那么厚。 对于一个二十三岁的凡人来说,百年前的故事已经算是历史,更何况是几百年前的故事,记不清细节和人物也很正常。 孟十也不恼怒小妻子的知识储备,耐心地将那段三个元婴入住灵树山,自我封闭几十年的历史说了出来。 完了,他还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叹息。 他没想到,妻子在听过这段历史后,立即就对他的叹息翻起了白眼,嗔笑道:“城主是什么人,早已脱离人欲,书里的圣人都没他高洁。” “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天天就想着……” “对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轻轻拍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