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跨越万里,安息天终于走出了圣剑国东部边关。 回头顺着来路望去,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自己这些年来,他为了发展家族而做的努力,突然间就把它们全丢了,说什么,也是有些不舍得。 千人队伍之中,有一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垂手询问道:“爷爷,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回过头看见问话的人,是自己的第七个孙子,安米乐,他也难得的露出了个微笑,说道:“常人出关都是去那镇上,我们这么多人,不去那里反而显得刻意了。” 安米乐有些犹豫,说道:“可是,那里……” 他的话没说完,安息天已经明白孙子的意思,笑着说道:“我又没说我要去,你们都去那镇上暂居三日,再往东南行走。” 说完话,他便从马车里飞了出来,往高空飞去。 哪怕是带着逃难的心思,他依然不敢接近大片水域附近。 即便只是个湖泊,也会让他回想起当年在死绝之地囚禁的日子,每天都得忍受死亡气息侵染,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百年的光阴,不但没有让他遗忘当年的痛苦,反而加深了他内心的恐惧。 飞到万米高空,俯视自己的子孙后代,安息天又是惆怅的叹息一声。 对铁雪老师的恐惧,让他再一次产生了逃走的念头。 比起奇城主的神秘莫测,他更加惧怕,手把手教他们修行的铁雪老师。 只要想起老师的那双眼睛,想起她当年仅凭一丝痕迹,就能推出同学的,整个计划的推理能力,他就忍不住打颤。 这一次,安息天要丢下的,是整个家族。 万一铁雪老师到了圣剑国,看见了留在边陲的安家老幼,得知了他们这支队伍,肯定会找到这里来。 如果再和众人走在一起,只要铁雪老师想找到自己,那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番联想让他根本没办法继续和族人走下去,他要丢下这些人,再次独自流浪躲避追捕。 只有独身远遁,逃到更远的地方,才可能避免被捕捉。 当然,这一切,他依然不会告诉任何子孙后代。 对于死绝之地监狱的恐惧,只有他们这些曾经的囚犯才知道,其他人根本不会真的理解,这个恐惧到底有多强烈。 安米乐他们的方向是东南,安息天犹豫了一下,决定就往正北而行。 正北是一片连绵的群山密林,不少地方还盘踞着奇异的烟霞,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着凶猛的妖物。 除了入山狩猎的强者,这片群山,没有人会来,更不会有人在这里定居。 行了半日,安息天是片刻都不敢停。 他本以为自己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世上,怎么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即便是圣剑国皇室,只要不是最上面的那几个,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 但当他进入这片山野上空后,这种优越感就消失了。 肉眼看上去,山中迷雾只在山坡,并未延伸到天上。 亲身从它上方经过时,安息天才明白,原来这肉眼看上去的烟霞,只是个幌子,山坡上的一股奇异法力,其实已经将万米以下的空域,都覆盖了进去。 境界低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这一点。 若非当年他们为了对付城主,而刻意修炼隐匿身形的法术,只有他一人天赋异禀,在这法术上有些造诣。 若非他带着逃避心理,处处警惕,即便没有人追过来,也用起了法术隐匿身形。 不然,刚进山里,他就得面对,蛰伏在山间,伺机捕猎的山中精怪。 那放下烟瘴法术的,最起码都是一个金丹十层的大妖。 当他小心翼翼的飞出几百公里外后,才敢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山坡上的烟霞。 就在这时,一团浓雾,突然冲上天际,并将安息天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恢复意识之时,他睁开眼看到的,只有一张漂浮着的巨蛇鬼脸。 “是谁教你的,我地龙一族的秘法,‘无影胜天’。”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使用的法术名字,震惊之中的安息天,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喊道:“地龙大人别杀我,我有地龙族血脉。” 空中,只有一张蛇脸,没有身体,连头的其他部分都没有。 然而这张脸,却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上下浮动,并口吐人言:“我知道你身上有地龙血脉。” “但你身上的血脉极其稀薄,祖上万年,可能才是一条地龙。” “不可能是你的祖上,传下来的功法,你身上的无影胜天,只能从一条地龙身上获得。” “说,你是不是杀了一条地龙?” 安息天吓得当场两眼翻白,差点就晕厥过去。 惊恐之中,他只能说出实情:“我是在城里的图书馆,看到的功法,那里面收藏了全万国世界所有的功法。” 这个秘密,他还是第一次对城市外的人说出来,即便是在圣剑国的几十年里,他也从未提过过去的经历。 然而蛇脸却是不信。 其实,一张蛇脸也看不出来什么信不信的表情,甚至都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两只竖直瞳孔不停闪烁着奇异的绿光,一条分叉的蛇信几乎都要碰到安息天的脸了,让他本能地觉得,地龙没有信他。 地龙族,其实就是藏身在地底的大蟒一族,因其头生牛角,口能人言,又常常自称龙之血统,才有了这个名号。 它们是天生的独行者,从破壳那一日开始,就从未有过善待同类的念头。 对于这类生物来说,同类,只是不能吃的食物而已,除非发情了,不然永生永世,都最好不要见面才好。 这样的一类生物,根本不可能,会对其他同类的安危,产生任何兴趣,更不会为不认识的同族复仇而出手。 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安息天去深思太多了,只能跟着地龙的问题回答。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完全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